祝德一双老眼里划过精明而冷酷的光，他看着如松失神的模样冷冷道：“当时大公子的举动已然触怒了侯爷，只是因大公子打了不少胜战，为稳住军心侯爷才没有处置而已，你以为侯爷当真会睁一眼闭一眼置之不理？”
祝德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如松变了神色，他索性将一切都挑明了，让这个还抱有自我安慰的可怜的孩子彻底死心：“大公子也明白侯爷对沈沛起了杀心，但没想到他居然有这般胆识，居然向天下人宣布沈沛，这个卑贱的暗卫乃是我卫家的长歌夫人。”
说到这里，祝德眼里不由得闪着一丝赞叹之意：“大公子果然好气魄，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侯爷年轻时的风采，不过…”
他的话音冷冷一转：“他以为这样便可以逼迫侯爷承认沈沛？还是以为这样就能让侯爷对她放下杀心？他想的太简单了。”
如一道惊雷劈头砍下，如松猛地扑到窗边。他恨不得从这里跳下去，告诉沈沛她此时身处于何等危险的处境，告诉她卫骊身边绝对待不得了，侯爷绝不会放过她。然后拉住她飞快地逃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战马上依偎的一红一白两个人影在人群的簇拥之下渐渐远去，可是光是这样，也还是能想象到那二人之间是怎样的亲昵。
如松的心狠狠地涩了起来，迈出去的步子竟然万分艰难。
“得公子。”祝德的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地响了起来，像是不怀什么好意。他顺着如松怔然的视线望了出去，嗤笑了一声：“可怜的孩子，你是想去告诉她吗？可是那个姑娘好像不领你的情啊。”
话音一落，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如松的手骤然攥紧。
祝德很有耐心地在一旁负着手，嘴角挂着一丝不明的笑意悄然地旁观着。
若是有人细心一些，定然能看到，祝德的一双手，虎口处满是厚而粗砺的老茧，甚至有几道陈年的伤痕不易觉察地盘踞着，与在疆场之上征战数十年的老将如出一辙。
这绝对不是一个阉人应有的手。
如松狠狠地颤抖着，卫骊与她之间如此亲密的这一幕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
他看到卫骊将她圈在怀里，那么熟稔而亲昵地在她耳边低喃着什么，他看到卫骊亲密至极地与她十指交缠，在这全军将士面前，在这满城百姓的眼前，那样毫不避讳，那么光明正大地宣示着他的主权。
而他却只能如一个见不得光的人一般，缩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摸摸地看着，瞧着。
卫骊是知道他会看的吧。所以那样直接地让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
这是要告诉他，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无论是当初的伴读书童也好，还是现在身份一拔千丈的卫府二公子，都无法与他卫骊相提并论是吗？
“得公子，”祝德明白，此刻的如松心里定然已是无比的嫉妒与愤怒，“所以，您确定还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