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的手抖的厉害,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剑。
卫骊提着那盏镌刻着“日边红杏倚云栽”的花灯,神色出奇的平静,长长的睫羽微颤,淡淡一瞥颈边近在咫尺的剑刃,眼里没有丝毫惊惧,如往日一般地笑了开,春风化雨:
“这是怎么了?竟火气大到动刀动剑的地步?”
沈沛死死地盯着眼前人,妄图从他无懈可击的表情上寻觅到一点点端倪,哪怕仅仅只是一丝丝忏悔的神情,然而卫骊却是只一径地望向她,波澜不惊:
“听话,把剑放下。你的胳膊有伤,禁不得那么长时间。前几日总是听你说起这三合楼的桂花糕,今日我替你带回来了,还不快些尝尝?”
沈沛仍一动不动,卫骊仿佛没有意识到一柄利刃正悬在他的颈侧,随时都能取他性命,两上的笑愈深,甚至打起趣来:“怎么?莫非要我亲自喂你?”
沈沛浑身颤抖起来,一阵深深的寒意不可抑制地席卷了全身,她大吼道:
“够了!卫骊,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这一声仿佛用尽了沈沛的所有力气,她的胸膛深深地起伏着,连带着手里的剑刃都在卫骊的颈边不停地颤抖。
“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你凭什么要杀了她们?”
卫骊提着花灯的手骤然捏紧,睫羽轻轻垂下,昏黄的光影投射出一片阴影:“你都,看见了?”
沈沛一下子笑了起来,笑得泪水飞溅,笑得涕泪横流,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这重要吗?嗯?你,杀了我的妹妹,然后问我,我看见了吗?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沈沛突然抬起头,泪眼中深深的恨意全然落在了卫骊眼中,颈边的剑刃已然近了几分,割破皮肉的痛觉清晰地传来。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们…待她们及笄之时,替她们寻一户好人家。可是你做了什么!”
最后几句,沈沛已经泣不成声:“我赠你珠弩,你却用它来害了我的至亲之人。是我亲手把刀递到了魔鬼手中,让他来屠戮我的亲人!”
卫骊的心仿佛被人一下子狠狠地捏住,然而他却猛地抬起了眼,出口的话寒过人间腊月:
“是,可那又如何?”
沈沛死睁着眼,卫骊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冷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在那样的情况下,想要将人毫发无损地从霍威手里救出根本毫无可能。与其让他将人带走,作为将来要挟你的筹码,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没有筹码。”
沈沛的心骤然一冷,她看见卫骊高高在上地向她睨了过来,雪白的衣袍仿佛带着冰一般冰冷的颜色:
“沈沛,自你进入暗卫营第一日我便说过,暗卫是一把无情无心的利刃,要做的仅仅只是完成主人的命令即可。”
“我费尽心力地救了你,培养你,不是让你拿剑指着我质问我。从那一日起你就该起清楚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
卫骊冷冷地看了过来,目光似冰:
“沈沛,莫要忘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