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客栈,每间房都满满当当塞满了人,阿珂正在后厨帮着处理碗筷,先前那抱着孩子的阿婆洗漱换了干净衣裳,面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有些边境的汉子老实,想着吃了饭就得帮忙做事儿,将明日的食材一箩筐一箩筐朝后厨搬,只有白柳望着账目发愁。
不,现下已经不能再叫白柳了,她眉目被苏常宁操刀改过,俱是上挑着的,失了记忆之后不在一心想着杀父之仇,人也稍稍活泼了些,没人会将她和白柳想成一个人。
她现在用的是本名,柳霜枫。
仅仅一日,客栈的流水较昨日少了一百两左右,还贴了几十两银子。
但是望着那里头还有好些怀了身子的女人和不知事的孩子,她心里那点惆怅也散了。
客栈的门被人敲开,虞欢红着眼眸进来,同柳霜枫颔首示意:“还在忙吗?”
“是啊,已经歇下了些人,还有几个在厨房帮忙呢。”
虞欢点了点头,将一匣子银子放在柜台上:“这两日就先不做生意了,我找个地儿安顿了他们。”
“留下些能干事儿的在栈里帮厨吧,工钱照给。”
柳霜枫点头,掌柜当的有模有样,打开匣子点了点银子。
颇有些惆怅的问道:“小姐,这些人加在一起快要一百来号人了,还只是第一波,我知道小姐心善,可一波接一波,小姐当真帮的过来吗?”
虞欢来时路上就在思索,裴安出征带了四十万大军镇压匈奴军队,不知敌方军队数目,现下各方军队皆掌在自家手里,闲散的也是各地驻军。
可动用的军队实在少的可怜。
这难民能自边境沿途逃难来到上京,自然也是一路舟车劳顿,抱了九死一生之心来求得圣上庇护。
既然如此,她何不物尽其用,既能让这些老实本分的汉子有饱饭吃有新衣穿,又能建立一支属于她的军队。
这些难民逃难至此心中最为憎恶的自然是害他们流亡至此的匈奴人,换而言之,没人比他们更加痛恨杀戮。
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虞欢一开始没想将他们收入麾下就施以善意,他们会感激虞欢,这样的衷心,比画大饼来的可靠的多。
这是最先一波难民,届时可以让他们在城外难民经过的地方发放干粮和水,这样一波一波,哪怕只有几百人,也能让她做成不少事儿了。
“可不是我在帮他们。”虞欢垂眸同那稚子对坐,“这事儿,是相辅相成的。”
那稚子知道是虞欢帮了他们,弯着眼眸唤她姐姐,声音脆生生的。
虞欢笑眯眯问他:“谁带你们来的呀。”
边境至此路途遥远,他们自然是在人带领之下齐心协力来了这处,而且这带领他们的人,必然精通地势,在他们心中极有威望。
“是北墨哥哥。”那稚子指了指靠在窗边喝茶的男人,破旧白衣,随意靠着窗。
那双手骨节修长,右颊上有道细小的疤痕,像是察觉到虞欢的视线,他回头,没笑,眼眸里带了些冷意。
虞欢强压住心中惊叹,前世,端朝有一悍匪,盘踞山脉自立门户,劫富济贫深得百姓之心,却被鸿德帝一声令下歼灭,耗费朝廷数千将士杀上北山,火烧整座山头。
歼灭了那位赫赫有名的侠盗,北墨君。
此时,这位侠盗正端坐在她不远处,瞧见她,难得有一两分局促,虞欢笑了,此人倘若做军,携万千难民,胜过作匪千万遭。
“你是北墨吗?”她落座,衣衫不甚碰到红烛,一两滴红蜡落在她手背,微微灼烧的痛感。
“是,为什么帮我们。”他与她对视,眼眸深邃,没什么情愫,淡的过分,瞧她也是娇小姐的模样,可这些权贵食的用的皆是民脂民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