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相逼?
这不太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儿。
李炽眸光一沉,眼神灼热,不等燕暮细说,便去了马厩跃上乌雏,往封府赶去。
破云而出的朝霞洒在道路两旁,早市早就撑起了门面,包子蒸腾翻起的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雾气。
他看着热气腾腾的新鲜肉包,思绪万千。
他与封疆,算得上莫逆之交。
众人只知道封疆在北伐之后占了他的位置,顶了他的功勋,可无人知道,在这些事情背后真相究竟如何。
他交出兵权和李继亲政,都不过四年。
他与封疆,相识在成华十六年。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他还只是北疆军校尉,而封疆只不过是他旗下半路投军的一名小将。
那时候与兀凉作战后他被俘虏,这种事情在北疆几乎是见怪不怪,一旦被兀凉俘虏,几乎是毫无生还可能。
兀凉人抓了他,将拖引牲畜的牵绳套在他的头上,烈马狂啸,他被拖在后面一路摔一路淌血,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们将雪亮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要从他口中套出他军情报。
他眼皮都不眨,趁机抽出兀凉人挂在腰间的大刀,单刀匹马的杀出一条血路,他骑在拖了他一路的烈马上,从敌营深处一路闯出来,浑身浴血。
李炽第一次见他。
个子挺高,身材纤瘦,军袍破得四处都是洞,气息起伏不平。血迹和污垢布满全身,他看不清他的脸,唯独一把残刀还在血淋淋的淌着血。
他一见着他,立刻单膝跪地。
“将军,封疆回来了。”
满脸的血,他只看得他的眼眸中的白,那是一双杀红了眼的眸。
这样的人,今日居然以死相逼。
书房内灯光暗沉,他打了一盏灯,往前探去。
屋内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就是重叠了好几层的画像。
李炽瞥了一眼,微微躬起身子,看着俯趴在**的人,挑了个位置坐在他身边。
“八十丈,感觉如何?”
军仗刑和他平时责罚锦衣卫的刑法还是不同的。
军仗讲究的是要打抽皮断骨,但面上一点儿伤都不能看出来。
封疆睁开眼,眼神飘忽,“还好。”
“要是当场打死我……会更好。”
李炽垂眸,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任何言语。
他是知道封疆对他夫人的感情的。
当年在北疆,升职最快的只有前锋。
他每次都做前锋。
沙场血海,万人深窟,身为先锋,是无数次险象环生,几乎向死而生。
可荒漠和雪原的风也吹不灭他心中炽热的念想。
他告诉他,他只为了娉卓。
娉卓,是他妻子的名讳。
他意外,不曾想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已经娶妻。
也不曾晓得,这个看似冰冷不近人情的小将,心中竟会是如此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