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可忙着帮安文全身涂上药,又用棉纱布帮他缠好。
直忙了大半夜,才疲惫地在另一张草垫子上睡下。
安文望着他,打量着那些木家具,有些奇怪他为何不打造一张床。
他先前已经昏睡了不知多久,但虚弱的身体还是使他困乏。不知不觉,安文又睡着了,不过这次并没有做噩梦。
早上起来,安大可忙着给安文煮了麦粥,又重新给安文换药。
安文身体的痊愈速度令安大可感到不可思议,那些昨夜看来还触目惊心的烧伤皮肉,早上时已经变成了深色的皮痂,而轻微烧伤处的伤势已经明显见轻。
“你的身体可真结实!”安大可不由感叹。
“皮外伤倒没什么。”安文说,“关键是里面。”
“内伤我就没办法了。”安大可叹了口气,“不过你体格这么好,养他三五个月,总归能好。”
喂安文吃了饭后,他又出去采了一些药,忙忙碌碌的没个消停。安文身体还是虚弱,看他忙来忙去,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如此过了一周,安文身上的皮痂脱落,外伤基本上都已经痊愈,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只是内伤严重,一时半刻难愈,使他全身没有力气,吃不下多少东西,不能随意活动,也只能慢慢地走,慢慢地做一些小事,比如帮安大可收拾收拾洞屋,刷刷碗。
他发现安大可的许多生活用具,其实并不是像家具一般由他自己造出。比如那些瓷碗盘,虽然破旧又有损坏,但终归曾是精良工艺的产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只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安文并没有多嘴问。
他只是陪着安大可活在这个浓密森林中的洞里,听着对方回忆童年,应对方要求讲人类世界的事。许多时候安大可会情不自禁地打断他,每次用的都是“我爷爷也跟我说过,他说……”这样的开头语。
安文不以为意,微笑聆听,不住点头,回答:“是这样的。”
有时也会摇头:“不,现在已经不同了。”
听说过“安牌”的奇迹之后,安大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为“安牌”创造的奇迹而震撼,为人类第一次能使妖魔兽神惊恐退避而感到兴奋。他缠着安文,不住追问着“安牌”的那些产品,听到兴奋处情不自禁地又唱又跳,好几次在梦里突然笑得惊天动地,吓出安文一身冷汗。
聊天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收拾屋子的时候,沉默的时候……所有的时候,安文都不断吸纳着自然之力,加速体内的电流运转,修复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内脏。
情况在逐步好转,他感觉用不了一周,自己就能恢复到常人的状态。
期间他一直在试着使用空间之力,但那电流虽然仍在流动,却无法唤出空间的力量。
夜深人静时,他常睁着眼听着安大可的鼾声,思索着未来。
我的空间力量会就此消散吗?
被困在随身空间中的婆达利怎么办?
没有了这种力量,不要说击杀鲁兰多,我连穿越魔之大陆的海岸线都办不到。
难道我便要永远受困于此,再回不了家?
不知多少个夜里,他念及此处,默默流泪。
谁说英雄没有眼泪?
坚强不是无情,更不是没心没肺。铁打的汉子有着与常人一样的感情,一样会在挫折面前颓然痛哭,一样会在困难面前焦躁痛苦。
他们与常人的区别,只是在哭过之后、痛苦之中,仍能不断向前,绝不放弃罢了。
安文没有绝望,只要醒着,他便无时无刻不在努力试图重新获得空间力量的控制权。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转眼又是数日。
这天,安大可有些扭捏地来到安文面前,说:“我今天……可能要回来得晚些。”
“知道了。”安文点头。
“午饭你就自己动手吧。”安大可说。
“晚饭呢?”安文笑问。
“不至于那么晚。”安大可脸红了红,用手松了松刚戴在脖子上的项圈。
“自己多小心。”安文叮嘱。
“嗯。”安大可点着头,背着包袱走了。
安文知道那里装的是安大可晒了好几天的野果干,味道酸酸的又透出一丝甜,好像青涩少年们的初恋滋味。
他看着那家伙喜滋滋的表情,看着那走路如起舞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你是恋爱了吧?
安大可才五六岁大时,就跟爷爷一起逃离了魔族之城,来到了这座无人深山之中隐居,所以他不可能弄得到那么多做工精良的生活用品,比如安文身上缠的新棉纱布。
那么,他必然有与外界交流的法子。过去安文以为那是某些善良的人类,但现在他可以确定,那应该只是“某个”善良的人类——更准确地说,是某个善良的人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