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歌也没有料到安文会杀掉庞达。
外面重重包围,而军队的屠杀已经被制止,最好的选择是胁持庞达安然撤离。
她有些看不懂他。
“抱歉。”安文收了冰冷的面容,冲她一笑。
“我知道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胁持着他逃走,但我无法在利用他逃生后再将他杀掉。”他说,“外面有那么多孩子失去了父母,那么多老人失去了子女,我心里的怒火没办法平息,所以我又必须杀他。因此,你看,我没得选。”
“那么,我们便一起去死吧。”寒歌笑了。
王都来者的手在抖。
他本应举起剑杀向寒歌,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但不知为什么,此时他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看不懂,看不懂,看不懂……
“杀了他,杀了他!”治安官大叫着,将军怒发冲冠。
安文举铳射击,在治安官的额头上开了一个血洞。治安官摔倒在地,将军惊恐地退出去躲在门后。
士兵们开始向里冲,但当先几人被安文接连射倒后,后面的人便往后退去。
“盾牌,需要重盾!”将军大叫着。
“你不动手?”寒歌望着那失魂落魄的王都来者,后者却只是怔怔无语。寒歌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飞身杀了出去。
安文是可怕的魔鬼,但这个小姑娘似乎与人无害。门外的士兵们这样想着,拔剑时便有一丝迟疑,而迟疑虽只刹那,生死却已立判。寒歌如同一道来自地狱深处的死亡之影,只负责为死神收割生命。她疾掠而出,如燕盘旋间,便有四个武者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眼看着自己鲜血如泉喷出,无力回天。
“该死!”将军狂怒拔剑,但眼角余光分明看到安文提着光铳向外走来。他立时顾不得一切向远处逃去,大叫:“挡住他!”
安文出门时,听到寒歌喊了声小心。他扭头看到走廊尽头有弩手冲了过来,抬手便是几铳。子弹远快于弩手弩中的箭,先一步射入他们的胸膛,几个弩手倒了一地,弩箭射向天棚或四壁,乱得一塌糊涂,其余弩手惊呼着退回转角。
将军在士兵掩护下逃到走廊另一边,一时间走廊中空空的,敌人只剩下地上将死的重伤者。
“掩护我。”寒歌低声说着,一躬身,向隐藏着弩手的转角冲了过去。安文举着光铳在后紧随,有两个弩手刚一冒头,便被击中眉心。
寒歌在转角处一跃而起,身子凌空一转,一只脚在天棚上一蹬,便射向了转角那边。安文快步向前冲,听到惨叫声。等他冲过转角,看到的是一地血泊中的弩手。寒歌背对着他站着,右手已空,左手的短剑也在瞬间掷了出去。
转角的走廊中还有几个弩手,正向这边赶来,有人一已经胸插短剑向前扑倒,身后一人正被寒歌的另一剑刺中脖子,惨叫捂颈倒地。
其余弩手举起弩,但不及发射,安文的子弹已经呼啸而至,几人还没看清那神秘的武器,便摔倒一地。
他们之后,还有两个弩手冲来,一人被吓破了胆,立刻又隐入转角后,一人却悍然举弩发射,虽然自己被安文一铳命中,但弩箭也射中了寒歌的肩膀。
如果不是寒歌突然横移挡住,这一箭只怕会射在安文胸口。
“你怎么样?”安文挡在寒歌身前,连续三铳,吓得转角处的弩手不敢露头。他另一只手搂着寒歌,撞开旁边一扇门。
“死不了。”寒歌将弩箭生生拔了出来,鲜血淋漓地握在手中。她看着安文,认真地问:“你有信心杀出去吗?”
安文摇了摇头。
“死在这里,会不会后悔?”寒歌问。
“这个……”安文认真地想了想。
也许说一声“绝不后悔”会很英雄气慨,但安文不好意思充好汉。杀庞达的时候确实很爽,但如果真死了,罗英一个人是否能撑起“安牌”?又是否能成功扳倒吴正?丘力一家的仇怎么办?
好多事情牵绊,令他不安,令他想活下去。
“换个问法。”寒歌说,“给你机会重来一次,你还杀不杀庞达?”
“杀。”安文斩钉截铁。
寒歌笑了:“你是天生的杀手。不入光荣会,真的可惜了。”
走廊中有脚步响,安文探头,发现有一队侍卫手持着半人高的坚盾,正一步步向这边逼近。他举起光铳,瞄准了他们露在盾下的脚扣动扳机,立时有几声惨叫传来,盾一歪,便露出了他们的头脸,安文举铳再射,有几人扑倒在地。
其余人惊恐地缩成一团,举着盾往后撤。
“能坚持多久?”寒歌问。
“有几百发子弹。”安文说,“拉几百人一起下地狱,足够了。”
“你不会下地狱。”寒歌摇头,“你应该上天堂。你做了那么多好事,救了那么多人,怎么会下地狱?”
“你呢?”安文问。
“我会下地狱。”寒歌自嘲地笑,“我杀的无辜者太多,早已满手血腥。”
“可其实世上没有地狱。”安文说,“地狱不在br>“那此地是天上还是人间?”寒歌问。
安文笑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挺有名的所在。
现在想想,地球的岁月真是最好的岁月。诚然,那里有那么多的问题——环境问题、道德问题、法律问题、生计问题……可所有这些问题放在这里比,却全都不是问题,许多事在这里的人看来简直就是无病呻吟,倍加矫情。
那是最好的世界吗?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