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灵躺在地上断了气,怒目圆睁的表情述说着生前对死亡的不可置信,莽将军的无悔匕首就斜插在他的血核上。
慕星羊倒在一旁低声呻吟,左手握着右眼在地上痛苦蜷缩着。他的右眼被兽灵的手刀插爆了,外侧眼眶的骨头破碎,一路划到太阳穴,留下一道小指宽的口子。亏得及时偏头,不然便不只是失去眼睛,而是少了半个头颅,把命也搭了进去。
挣扎了两分钟,慕星羊艰难地爬起身子,拔出匕首,将其变回指环,用嘴叼着戴到无名指上。变成血洞的右眼眶所留下的血液染满了他的半边脸,使他看上去渗人可怖。
寻了一会,捡起手杖,慕星羊捂住侧腰拖着身子走向门口。身后能源塔上的黑洞已变得很大,还产生出不太强的吸力,看来煞猛作为坐标的任务早已经完成,是否活着也影响不了阵法的启动。
能源室原本敞开的大门挤压在了一起,慕星羊把手杖卡在细缝里,企图撬开,尝试了半分钟,不得不承认只是徒劳的行为,内心里仅存的求生意志就此熄灭,颓废地走回到兽灵的尸体旁边,坐在地上,等着被收缩的空艇压成肉酱,或是被吸入黑洞里搅烂成肉片。
“油垢……倒……没……”慕星羊沙哑道,他咳嗽了两声,血沫随之喷出,疼痛在脖子上传开。他的喉咙被兽灵打中了一拳,说不了话。
鬼域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上空艇调查个人而已,就被卷入这等事态之中,不禁为本源中的那股厄运之力所带来的影响感慨。
过去也陷入过很多绝体绝命的情形,但那都是他选择主动参与进去的,拼到最后不管怎样,都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一条活命的退路。现在被困此处,没有逃生的机会,实非他所愿。
他把这一切归咎于驻扎在本源中的厄运之力,最近所有倒霉的事情肯定是因它而起。
自离开明宫后,他想过许多意外死亡的情景,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感冒病死、内伤不可逆、走神被刺杀……种种种种,倒猜不到真正发生时,没想象中死得那么憋屈,似乎还有点壮烈。也算是为了“国家”献身吧?
国家……是为了师傅鞠躬尽瘁的这个国家?
慕星羊自嘲地笑了,过去师傅教导他,希望他能以国家的安危为重,他每次听到这些大道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一回事。他不想像师傅那般,尽忠报国多少年了,就因为出了两个叛徒坏了事,公会被打入深渊,师傅承受了不该有的辱骂和污名,完全不值得。
人还是自私点好。师傅就是个傻瓜,到头来什么都没了。
慕星羊的头渐渐低垂,左眼每眨巴一次,睁开的缝就变得越小,他很累了,累得连撕咬身体的苦痛都忘却了。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虽然阻止不了阵法通道的成形,但他总算出了一份力,做到了师傅希望的徒弟能报国的期望。
“我……好好……地睡一……一觉吧。”
他闭上了眼睛。
……
“星羊啊,明天就是你十岁生日,为师和去年一样要给你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慕星羊正磨着匕首,看了一眼刚坐在他旁边的师傅,眼睛转了小半圈,遂抬起头说道:“现金,越多越好,至于蛋糕我不是很喜欢吃……嘛,既然它喜欢,比往年那个大一半就好了,但必须摆满草莓。”
“臭小子,你就这么喜欢钱吗!”
“操,老王八,你又打我的头!”慕星羊捂着头顶肿起来的小包,怒目直视出手打人的师傅。加上这次,修行的两年来,他的脑袋被敲打了一千八百九八次,记得清清楚楚,准备未来的某一天把这笔账算回来。
“你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就直说,还一脸孙子似得装模作样问我要什么,滚你丫的一边去,哪里好玩哪里去,别打扰我磨刀。”
“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个乳臭未干的乌龟小王八蛋,条小蚯蚓,拿去钓条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虾小鱼。”
怒火中烧的慕星羊将刀子刺了过去,然而额头被点了一指,如一颗皮球从沙发处飞撞到了公会关起来的铁门上,脸色忽青忽白,嘴角流下一道鲜血,挣扎了一时半会,才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