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骄阳狠狠地攥着手掌,不想马鞭柄承受不住她手上的力道,啪的一声,断了。
摊开手,看着掉落在车厢的马鞭,褚骄阳不再掩饰,哑着嗓子问道:
“我如何做,才能让云御史不再步步紧逼?”
把断掉的马鞭捡起来,放到矮几抽屉内,云行示意褚骄阳坐下。
“那褚使可知,我以巡按御史身份入封州,代的是哪位?”
褚骄阳回道:“巡按御史,自古是代天子巡视国土的。”
“我代的是太子,但我入封州前,太子却未告知,封州团练使是你。”
能把褚骄阳所有音信都抹杀掉的,在大魏也就只有两个人。
如今,太子把他推至封州,想来他和褚骄阳中间夹着的那步棋,终于到了被启用的时刻。
正如三年前,幽宁二州总团练使褚胜阳兵败身亡,幽宁二州落入北金镇南王之手,让他的人生变数突起一般。
今日褚骄阳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的人生,又多了一道变数。
但这次,他绝不会再任由他们把他推离这棋局。
褚骄阳愣了片刻,云行出现的太过突然,而后接着矿塌,刑犯逃脱一系列事的发生,没有给她一丝喘息的时间,来思考眼前自己走到了何种境地。
如今云行的话,一下点醒了她。
太子故意将云行送到封州,让他们相见。
难道为得是借云行之手,再次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叛国杀戮之罪?
既然太子想借云行敲打她,那她就只能好生配合着。
如此不仅可免得云行被太子为难,也可免得自己得罪了太子。
毕竟圣人和太子的父子亲情,是比金子还真的,她得罪了太子,也就休想从圣人那边讨得分毫的赏赐。
坐回到云行对面,褚骄阳试探的问道:“太子有意为之?”
云行深色双眸动了一下,而后沉声说道:“当年你与南疆大将军王比武时,我是被太子亲自请到校武场的。”
“若是没有太子……”褚骄阳抿了下唇,没有问下去。
只是眼睛却不自主的,一瞬不瞬得盯着云行。
“阿骄,没有如果。那天,我去了,看到了,你的凤阳枪也挑走了我的玉佩。”
云行的话,如醍醐灌顶,让褚骄阳迷离不定的心绪,一下沉了下来。
对,没有如果。
如今她只能往前看,拼尽全力向那个背叛了她和四万幽州军的镇南王,讨回血债和大魏武将的骨气。
而那个孤高不愿入仕的云行,又再次因为她,被太子拉入了尘世。
褚骄阳把先前云行对自己步步相逼,而心生得所有不满,都化作了一腔悔意,“再次拖累云御史了。”
“拖累,总好过悄无声息。”
云行拿起水杯,浅浅的饮了一口,此后不再言语。
褚骄阳则是侧靠在车厢上,一下一下的数着车外哒哒的马蹄声,可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要是有得选,她当然想继续做那灼眼的骄阳,与云行并肩而立,而不是如孤魂厉鬼一般,囚在这封州。
可是如今,太子再次将人送到她面前,她还有当年的勇气,缠住这轮明月吗?
到底有没有勇气,褚骄阳不得而知,只知道这种挣扎与拉扯,却让她满是疲惫。
直到马蹄声消失,马车停住,褚骄阳才惊觉,自己真得出了封州。
“褚使,大公子,到青州城外驿站了。”柏叔停稳车,打开车门,请褚骄阳和云行下车。
褚骄阳以为云行连夜赶路,会直接到青州城门,出示御史腰牌进城,却不想竟在半路停下了。
如此,倒是合了她的心思。
“我以御史身份入城,难免要应酬青州守郡和团练使。”云行把褚骄阳送至客房门外,又嘱咐道:“先别睡。”
看着云行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褚骄阳推开房门,进了屋子。
刚要脱了军服给自己换药,想起云行的话,虽不知道他话中是何意,但还是把腰带扣了回去。
不多时,门外传来轻且稳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扣响了。
打开房门,褚骄阳看到门外站着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孕妇,手中端着清水,手臂上搭着白色的绑带。
“妾身白氏,帮将军上药。”妇人浅浅了行了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