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倒是下起了淅淅绵雨。
半夜十一点,华京医院里灯火通明,好像每个角落里都有悲怜的哀叹声。
病痛总是让人不得安眠。
夜晚的医院真的太让人难受窒息。
她来医院快半个月了,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如果说其他科室还能有熄灯的时候,那急诊科永远都是灯火通明。
比如输液室里永远都挤满了人,走廊上疲惫身躯的人们拖着长长的输液瓶。
好几个医生忙得脚不沾地,护士风风火火,大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小孩子永无止歇的哭闹声不让人烦的是让人怜悯。
门口有一对情侣,女孩子闭着眼睛抓着男孩子的手,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
旁边有对中年夫妻,妻子腰都直不起来,走路需要扶着桌子,旁边的丈夫垂着眼眸把外套披到她身上。
输液留观室里有人抱着头眼神空洞,有人翘着腿玩手机,有人在努力做鬼脸逗孩子开心,有非常乖巧的小孩,自始自终双手乖乖地放在腿上一声不吭。
有两个男的扶着兄弟来看病,病人倒在门口的椅子上对身边的朋友说:“我们一辈子是兄弟。”
外面的城市在下雨,霓虹的街头出租车来来往往,有人在医院外面的走廊上抽根烟透气,烟雾缭绕升起然后立刻溶进雨水里。
每个人的倒影在雨里都看不分明,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被车灯反光拉出长长的射线。
雨渐渐大了起来,好像要把整个城市倾倒,在这个医院的急诊里仿佛挤进了一整个地球的人,一整个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所有的悲欢,爱恨,感情,那些平时看起来多么沉重多么复杂的东西,在这场大雨中的急诊室里被倒映得干干净净,铺陈开来发现在生死面前不过都是小事一桩。
向知反复回想着自己半个月在急诊的所见所闻,她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当医生?
或许是因为亲身经历过生与死,所以也想为别人撑一把伞。
希望能够拯救更多的人。
向知想的出神,院线电话突然响起,将她拉回现实。
“向医生,住院部6床,病情有波动,你来看看吧?”
向知放下手里的CT片子,淡淡应了声:“好。”
挂掉院线,向知捏了捏浅聚的眉心,拿了记录单和听诊器,就出了值班室。
夜深人静的病房走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当她见到**那个插满管子,仅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的病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如果她没看错,眼前那个躺在病**一动不动的植物人,是……潇承颂?
她手握成拳,抵了抵眉心。
她早该想到,潇承颂一直在华京。
因为怕撞见潇阳,她没敢来看他。
这算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吧。
小护士看了一眼旁边的心电监护仪,说:“向医生,我巡房的时候,发现6床体温不对劲,都烧到38.5℃了,所以才连忙通知你。”
向知看了一下潇承颂的生命体征,还有咳嗽的反应,便对一旁的小护士说:“冰敷或用复方双氯酚酸钠塞肛。”
“好的。”护士说完就要往外走。
“诶--”向知叫住了她:“6床没有护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