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萧萧,几片枯黄的叶子没趣地离开树梢,选择落在地上。
山谷之间一道白光乍起,惊得这片枯黄的树叶卷起来,贴住地面躲在树干后面。
白光只是一闪即逝,仿佛试探一样,并不是来真格的。
少年看手里的剑柄,那道白光将长达三尺的剑身都化成粉碎,喜得扔掉剑柄,飞奔过去,虎虎生威,步步生风。
“爹,教我,我要学。”少年跪倒在地,惊喜让他颤抖不已,目中的渴望让人害怕。
父亲也跟他一样又惊又喜,望着手里的长剑微微哆嗦:“成功了,好一个普界门,好一招断心碎梦,竟让老夫有所感悟。”
仰天大笑,开心非常,声如洪钟般在山间回**不绝:“好,太好了,全新的烈闪狂风如愿大成。”
“爹。”段藏望提高声音,将父亲叫回神。
段厚盛一抖长剑,笑道:“傻孩子,自然要教你,这烈闪狂风不传授给你传授给谁。”
段藏望迫不及待,一跃而起:“有了全新烈闪狂风,藏望三年之后定会在玄泰会武上胜了鲁师兄。”
玄泰会武,六大门派三年一次的会武,这一次段藏望惜败鲁悼司,输得心服口服,段厚盛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笑吟吟点头:“玄泰会武可让你学了不少东西,修为与招式的关系你现在可深切明白了吗?”
“明白,哪怕修为不及只要有强大的招式仍旧有胜算。”玄泰会武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那将是他永生难忘的,“就算是招式也有分类,依据对力量的不同使用之方可分为力量流派,速度流派,还有诞生于退魔大战的范围流派。”
段厚盛点头,真希望这小子能亲眼见到何离剑的断心碎梦,那才叫真正的招式,那才叫真正的以低人一等的修为战胜他人。
叹息道:“没想到,居然是他让老夫心有所悟,我断铁门的烈闪狂风其实已经是天下难逢敌手的招式,只是白虹袭日与玄破苍穹实在过于强大,别说是玄破苍穹,恐怕迷尘风月也能将烈闪狂风压制住,不过迷尘风月乃是力量流招式,正面硬拼估计除了白虹袭日与玄破苍穹无一是对手。”
目中百感交集,似乎感到阵阵讽刺的意味,叹息连连:“但这些招式在断心碎梦面前全都形同虚设,好一个普界门,真是出人意料,若非亲眼见到,绝对无法相信,天下最强的招式不是我六大门派,竟是一直低调行事的普界门。”
何离剑与甄途阳比试当天只有六大门派掌门在场,段藏望对父亲提及的这个人连样子怎么样都没见过,越是对这个门派和它唯一的弟子感到好奇:
“普界门原来竟然如此强大?孩儿一直以为普界门不过二三流门派,连我六大门派最完全的招式白虹袭日,和完全无法捉摸的玄破苍穹都被破掉了。”
段厚盛苦笑,感觉六大门派千年来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真是百般讽刺:“普界门是速度流门派,不但修炼速度天下最快,招式也是速度流,在见过断心碎梦之前老夫以为就算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现在却不这么认为,普界门的招式,天下最快,老夫断定无疑。”
“那爹如今改动了烈闪狂风,我断铁门岂不是也变成了速度流派?”段藏望吃惊,这个普界门竟然让父亲将千年不变的断铁门改变了流派风格。
段厚盛大笑:“不,门派的风格岂有说改就能改的,一个门派风格如何是无法改变的,就如什么种子只能生出什么花草树木一样,你要改风格岂不是相当于自己将自己的门派灭门了再重新创立?”
这个比喻很恰当,段藏望略一沉思,恍然大悟:“比如豌豆种生出的必然是豌豆,白菜种生出的必然是白菜,想要豌豆种生出白菜是不可能的。”
“对。”段厚盛连连点头,这虎虎生威的小子能明白就好,“普界门是速度流派,永远就是速度流派,我断铁门并没有明确的流派风格,但偏向于力量流派,虽然从断心碎梦中有所感悟,对烈闪狂风有所改动,但烈闪狂风仍旧是偏向于力量流派的招式,并非是变成了速度流派。”
段藏望如饥似渴,上一次玄泰会武他应该是最弱的,就连同岁的常晓宵修为都比他高一个境界,至今一直念念不忘:“哎,就连常师妹都比我强,孩儿真是要更加发奋了,爹,现在就教给孩儿吧,孩儿等不及了。”
段厚盛大笑不止,近日他成功改进本门绝技烈闪狂风,儿子又比以往更加如饥似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
“学武之才有天赋与资质两个因素影响,你乃是羽武之后,资质无需置疑,进境比晓宵慢,一则是以前不够努力,二则是你天赋稍逊于她,不过比起先人来说,在你这个年纪能达到玄武力境前期是前所未有的,不论天赋资质你都是千年难得,只是晓宵他们比你更难得罢了,并非是你不行。”
确实如此,并非他是庸才,他其实已经是千年难得的人才,只是放到同为千年难得之才的人当中,他是最末的罢了。就算是姚羡琦,虽然有母亲牺牲换来的非凡武者资质,至今也仍旧只是刚刚完成玄武气境修为,足见段藏望其实天赋和资质十分惊人。
倏地,一片金光乍现,在这山峰之间一闪而过。
段厚盛脸色倏然一变,短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嗯?金色剑气?”
突然触电一样,惊得人影一闪,朝那片金色光芒掠过去:“我断铁门中有哪位弟子进入空白地带了吗?”
“爹。”段藏望惊得目瞪口呆,父子两双双飞速掠过去,“这不是只有进入玄武者与羽武者之间的空白地带才有的金色剑气吗?”
惊喜、惊疑、惊讶、不解,段厚盛瞪着刚刚一闪即逝的金光所发之处,声音变形:“难道断铁门中竟有一直被老夫忽略的奇才?但老夫从未传授给他们玄羽秘技。”
又是一片金光闪起,父子两惊呼一声,倏然急停,这一回金光出现在另一座山头,两人面面相觑。难道断铁门中不光光是一名,而是有两名一直被自己的掌门忽略的奇才?
“不对。”段厚盛脸色变了,刹那苍白无血,怒吼一声,狂风一般朝那片金光扑过去,“到底是谁,竟敢来犯我断铁门。”
“什么?”他呆呆瞪着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有人来犯?
父亲是这么说没错。
金色剑气,除了六大掌门还有谁有?
“怎么回事?”虎头虎脑的他打了一个寒颤,这时候才飞扑过去,希望有人告诉他刚才他没有听错,更希望有人告诉他其实是他听错了,“侵犯我断铁门?”
那片金光消逝之时,这条人影也倏然落下。血花如雨从天而降,淅沥沥作响,血腥气夹在风中慢慢飘散,断肢残骸遍地都是,有些兵刃甚至被霸道地折断。
血雨之中,一条如同鬼魂一样的人影纹丝不动,好像这一切不是他干的。
长剑闪着森森寒光,段厚盛的脸因为震怒剧烈哆嗦,双眼盯着这条似人似鬼的影子:“你?莫非你……。”
不是六大门派中人,能有金色玄气,天下能达到如此地步寥寥无几,从未见过也早就听过,猜也能猜得出来是谁了。
段藏望吸了一口凉气,手脚一阵冰凉,被这一片血雨和遍地尸骸惊得后退,眼中满溢出无尽的恐惧。他自幼习武,知道武者乃是与鲜血和死亡为伴的人,是带来鲜血和死亡的人,但他第一次见到鲜血和死亡,以及地狱一般的恐怖。
人影没有动,声音虚无缥缈:“段厚盛,三招之内定胜负,胜者存,负者亡,赌注是断铁门,三招之后你我均都还活着算平局,赌注留着。”
段藏望双脚一个发软,跌倒在地,剧烈颤抖,双眼一直被满地的尸骸吸引着。明明是给他带来恐惧地狱,但他就是无法将视线从地狱身上移开,整个人傻掉了一样,除了颤抖什么也不会做。
段厚盛目中怒火慢慢旺盛,杀机阵阵,开始一步一步走过去:“褚黥翟?”
“第一招,你先出。”鬼影转过身,将手中长剑扔在地上。
段厚盛盯着那柄长剑:“我断铁门的剑?”
他竟然根本没有用到自己的剑,而是夺过断铁门弟子手中的剑,用断铁门的剑一招击毙数百名断铁门的弟子。五指一张,鲜血淋淋的地上一柄长剑飞起,落入他手里。
段厚盛双眼瞪得几乎开裂。
“沾了血就不快了。”鬼魂毫无任何感情,换了一柄新剑,这柄剑光洁如洗,数百名弟子甚至只来得及拔出长剑,招都没出就已经悉数丧命。
一声怒吼,一片金光乍起,空气中一道寒光闪过,刹那天地之间狂风大作,如一头渴血的恶魔从山峰上咆哮着出世,愤怒地冲这个世界怒吼。
鬼影手中长剑一抖,不紧不慢一片半月形状金光闪出:“烈闪狂风?”
轰隆,两道金光撞击在一起,发出千千万万声嘶鸣,冤死的恶鬼一般在峰头上哀嚎,又被强劲的气浪卷动着散开,在峰头上一闪而过,将山谷震得嗡嗡作响。从峰头到山脚,一片片树木应声被折断,在这阵狂风中摇摆不止,有些飞鸟甚至在半空就被狂风绞碎,化作一朵小小的血花。
咳,段厚盛后退一步,怒瞪着鬼影,咬着的牙齿上沾满鲜血:“半月醉,果然是褚黥翟。”
鬼影扔掉手中的剑柄,五指一张,地上又跳起一柄崭新的长剑:“第二招,还是你先出。”
段藏望被那阵狂风惊醒,抖得像个筛子,惊恐不已:“新改的烈闪狂风……被破了……。”
段厚盛狠狠咬牙,咕咚一声,将涌上来的第二口鲜血吞回去,目中除了震惊就只有愤怒,双眼不敢离开鬼影半寸,虽然对方第二招还是让他先出手,他却没有出手,沉声道:“藏望,走。”
段藏望却没有能驱动自己的身子,甚至都没听见父亲让自己快逃的样子,依旧惊恐地颤抖。
蓦地,剩余几座峰头人影如云,密密麻麻划过天空,瞬间纷纷落在父子两人身边,又惊又怒:“师父。”
“都别过来。”段厚盛大惊失色,怒声喝道。
然则已晚,那数百名赶来的断铁门弟子纷纷扑了过去,怒声喝道:“什么人胆敢进犯我六大门派的断铁门,找死吗。”
鬼影长剑一闪,金光过后,数百名弟子化作一片断肢残骸在血雨之中纷纷落下,血腥气让人想要呕吐:“这算第二招,只剩最后一招,还是你先出。”
长剑一扔,五指张开。
段厚盛双眼倏然一瞪,蓦地狂吼一声,新改的烈闪狂风再度闪现,金光卷起一阵狂风,峰头一片金灿灿的,鬼嚎一般的狂风呜呜作响。
地上那柄长剑不早不晚刚刚落入鬼影手中,恰到时分,鬼影冷道:“堂堂断铁门掌门,居然选择偷袭。”
倏地,一道半月形的金光一闪而过,将那一片狂舞不止的金光刹那撕成粉碎,哀嚎声吓得瞬间鸦雀无声。半月金光从段厚盛结实的身体中穿过,遥遥消失在天边。
咕咚一声,魁梧结实的身躯呯然跪在地上,长剑试图将自己撑住,没有成功,颤抖的双手连长剑都握不住:“身为三杰之一,你到底……到底……。”
鬼影手中的长剑化作一片粉末,在风中慢慢消散,五指松开,剑柄叮当落在脚边。遍地断肢残骸溢出的鲜红的血慢慢蔓延开来,将地面全都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