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短暂沉吟片刻,捋须道:“维大哥莫慌,依我看是好事,且整肃衣冠,前往正堂!”
“是是是!”
正堂內,盛维等人恭谨行礼,为首的红衣內侍朗声道:“门下,制曰:
朕闻立政之要,惟德是亲,崇孝之道,以亲为宝。
咨尔盛氏,淑妃之父,性行温良,敦厚有仪,教女有方,宜颁爵赏於门庭。
今特封尔为荣昌伯,另赐荣昌伯府一座,以彰殊典。
钦哉!”
此话一出,盛维忍不住吞咽喉咙,一旁的李氏更是睁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伯爵之位!
他家竟还有这一天!
盛紘不著痕跡的扯了扯他的衣角,盛维这才回过神来,忙行礼道:“盛维叩谢圣恩!”
待他双手接过詔书,內侍神色端庄从容,缓声道:“官家特开隆恩。”
“荣昌伯府女眷可於三日后,入宫与淑妃娘娘一敘天伦。”
送走內侍后,盛维拿著詔书的手不停颤抖,內心久久无法平復。
李氏扶著桌角,心口上下起伏著。
“恭喜维大哥!”
“淑丫头在宫中深得圣心,又为官家诞下公主,福泽门第,亦是顺理成章之事。”
说话间,盛紘捋须微笑,眼下闪过一抹欣慰。
现在他们两房人同在京城,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先帝在时,因荣妃娘娘受宠,富昌伯一家在汴京那是何等风光。
纵是拿他家的出身嚼舌根,那也是私底下的事情,真碰上面,谁不是客客气气的。
“恭喜大伯父,大伯母。”如兰和明兰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著。
盛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激动道:“来人!”
“去库房取两幅赤金瓔珞圈来,给如丫头和明丫头戴著玩!”
“多谢大伯父。”
二人脸上洋溢著笑意,心中不约而同的暗暗感慨,大伯父出手果然还和往日一样阔绰。
品兰挽著明兰的手,亦是乐呵的不停,从今往后,她可就是荣昌伯爵府的姑娘!
直到天色將晚,盛紘和王若弗才告辞离开。
马车內,王若弗连连感慨,“真不知咱家何时能得个爵位。”
盛紘斜睨他一眼。
“慎言,我现在手握兵部实权,这才是立身之本,爵位不过是锦上添。”
“待过几年长柏调任回京,站稳脚跟,我必定要给他腾位置,咱家何愁没有个爵位。”
王若弗点点头,心里不免开始期待起將来长柏入阁的那一天。
——
三日后,李氏穿戴一新,带上品兰和康允儿一同入宫覲见淑兰。
延福宫內,母女二人几年不曾相见,不免有些哽咽。
品兰站在一旁,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眾人閒话一番后。
淑兰柳眉微蹙,嘱咐道:“母亲,汴京不比宥阳,皇城脚下,人多嘴杂。”
“今后无论言行举止,务必多加小心谨慎,万不能让人捏住话柄。”
“若遇不决之事,还有那些难以权衡的人情往来,儘管去请教二叔和婶婶。”
“他们久在京城,深知各方深浅,有他们从旁指点,女儿在宫中也能更安心。”
李氏拍了拍她白皙柔嫩的手背,“放心吧,你爹爹他心中有数,绝不会胡乱招惹麻烦。”
“快让我见见小公主,我这做外祖母的,打得知喜讯就盼著能入宫一见。”
品兰也急不可耐的跟著开口,“是啊二姐姐,我也想见小侄女呢!”
淑兰看著她二人,轻嘆一声,当即吩咐嬤嬤將姈姐儿抱过来。
与此同时,文华殿內。
韩章、申时其、吕诲、顾廷燁及几位朝中重臣皆在此处。
申时其拱手道:“近日西夏旧地发生几起小叛乱。”
“好在卫凌率领边军反应迅捷,及时镇压。”
“寧州之地,原西夏王都,臣先前还以为此处最易生变,不料现下竟然是最安稳的。”
开疆拓土后,他国旧地发生叛乱,实属再正常不过。
韩章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一番。
“臣记得,寧州知府貌似是盛大人之子,盛长柏。”
赵晗微微笑道:“盛长柏自上任寧州后,整顿吏治,安抚流民,事事亲力亲为,寧州能够安稳,早在朕意料之中。”
“年纪轻轻,行事能如此稳健周全,实属难得。”申时其忍不住感慨一句。
就在这时,庆云躬身前来,拱手道:“官家,翰林大学士王大人求见。”
赵晗闻言,眉梢微挑,“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王安石迈步进入殿內,韩章不著痕跡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臣拜见官家!”王安石深深一礼,抬手间,袖口处一片墨渍清晰可见。
官袍下摆处也有几道褶皱和污渍,虽身著紫袍金带,却透著一股潦草之气。
顾廷燁眨了眨眼,“几日不见,王大人怎么瞧著黑了许多”
王安石神色如常,只淡淡道:“本官天生长得黑,前些年在外任上又风吹日晒,倒叫顾侯见笑了。”
“原来如此,是在下失敬。”顾廷燁深深一礼。
王安石节俭清廉,又不拘小节,他若不穿著官袍,完全没人会把他当成朝中大员。
赵晗抬眸看向他,“不知王爱卿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王安石眸光在殿內轻轻扫过,朗声道:“官家,臣今日是为天下社稷而来。”
“臣以为,治国之道,首先要確定革新之法!”
“若只守成而不谋变,纵有沃土千里,百姓千万,亦难抵积弊日深。”
“臣二十岁中进士,先后任扬州签判,鄞县知县等职,歷经二十余年,此乃臣这些年所见所闻,望官家一阅。”
赵晗接过他递来的那份沉甸甸的奏疏,目光一行行扫动著。
不出他所料,王安石打算实行变法。
多年前,他就曾进言过,但先帝並未採纳他的意见。
“官家,我朝已是积弊颇深,如今每年光是军费便要占赋税六成,吏部记录在册官员多达两万余人,而我朝每年科举取士不过三百余人,通过祖荫等途径为官者,每年却將近千人!”
“若不加以改革,肃清吏治,后患无穷,臣今日斗胆进言,愿献革新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