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下罗又挣扎了好一会,终於支撑不住了,像座肉山一样扑倒在了吁子木的身上。
“使、使君,救命啊,救命啊!!”吁子木又怕又慌,哪里又还有力气自己爬出来呢,只能扯著嗓子尖叫著,不停地呼救。
“嗯。”豁牙曾挥了挥手,这才有人將得卜罗的尸体拖带一边,再將吁子木拽起。
“呸!该杀的匈奴狗贼!日日喝酒吃肉,这一身横不知祸害了多少大汉黔首!”吁子木朝看得下罗的户体狠狠地睡弃道。
“软货!”豁牙曾暗骂道,其余万永社的子弟亦面露鄙夷之色,但吁子木假装未听见,自顾自地大骂,仿佛以此表达忠心。
百方里的这两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当日破晓才渐渐熄灭。
居住在附近的上户黔首听到了动静,却也无人敢出来隨意张望,生怕牵扯上什么麻烦卯初时分,才有人从家中探出了头,到百方里甲字巷和丁字巷周围窥探,只见几位“使君”的家宅已彻底烧成了一片白地。
四周更有巡城卒和郡国兵来回巡视,如临大敌地盯著过路行人,逼得这些卖呆的黔首纷纷退走,不敢在废墟周围停留片刻。
流言隨著硝烟渐渐在城中散播开来。
卯正前后,心事重重的兵曹李万里匆忙地朝郡守府方向走去。
快到门前,他看见一人从那头走来,正是乾瘦的狱曹东郭寿。
平日私下,李万里与东郭寿並没有太多交情,只算是点头之交。
毕竟,无人愿和一个当了几十年“狱卒”的经年老吏走得太近,谁知会不会染上晦气
可是现在,李万里一认出对方身份,便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加快脚步迎了过去“东郭兄!东郭兄!慢些行!且等一等我!”李万里怕东郭寿听不见,边挥手边喊道。
“哦李兵曹”东郭寿在郡府正门前的阶梯下停住了脚步,背手微弓,眯著眼睛看。
李万里走到近处后,先是草草向东郭寿行了一个礼,然后將其拽到门边,躲在了暗处“李兵曹,光天化日,怎鬼鬼祟崇的”东郭寿麵无表情道。
“东郭兄,百方里昨夜起火,你可知晓了”李万里忙问道。
“火势大,闔城都能看得到,好在救得及时,没有蔓延开。”东郭寿比李万里淡定些“你可知”李万里以为对方还不知內幕,便想要再提醒。
“我晓得,是户曹田有道、户曹史孔跋几人的家宅走水。”东郭寿麵无表情地回答。
“.—”李万里一惊,顿了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压低声音道,“大兄都晓得”
“嗯,这几家——无一人存活,都死了。”东郭寿不紧不慢地点头。
“大兄可知晓何人做的”李万里心有余悸地往身后的大门看了几眼,神经兮兮地问。
“自是桑使君派人做的。”东郭寿仍然说得很平静,没有半点惊,仿佛早已经料到“.”李万里的表情微妙起来,他忽然想明白了,对昨夜的事,对方比他知晓更多。
“还请大兄多多指教啊!”李万里再行礼。
“我亦是一个时辰前得知的,田有道这几人糊涂啊,他们通匈奴。”东郭寿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什么!”李万里忍不住惊呼,惊得把守在门前的巡城卒都看了过来。
“李贤弟,此事莫声张。”东郭寿劝阻道。
“此事当真!”李万里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与田有道也是多年的相识,虽不是好友,却也不信对方会去“通匈奴”。
“自然当真,一个时辰前,卫缉盗送来了八具匈奴人的尸首,其中一具是千人,还有一具是当户。”东郭寿缓缓说道。
“这、这—”李万里的脑子仍未转过弯。
“还活捉了一个匈奴人,是匈奴右贤王魔下的当户,听说已招供。”东郭寿再道“”...”这次,容不得李万里不相信了,惊恐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不解。
“他为何要做此事啊当真是可恶该杀!”李万里狠狠骂道。
“恐怕被杀破了胆吧,匈奴人声势浩大,难免有人想苟活。”东郭寿摆了摆手淡然道“田有道那几人也死了”李万里昨夜不在郡府轮值,对城中的事情仍是两眼一抹黑。
“这倒不知,卫缉盗未送来他们的尸体。”东郭寿摇了摇头。
“那他们如何通匈奴的未把匈奴人放进城吧”李万里一惊,生怕再出现“匈奴人袭击郡府”的恶事。
“我一路走来,未见城中別处有动盪,想来—未酿成大祸。”东郭寿也有些不確定。
“”—”二人当下不再言语,他们如今都只是猜测,想要得个定论,恐怕要先进府去。
“东郭大兄啊,你我先进去,桑使君定会有说法的。”李万里心有余悸地拱手行礼道“嗯,先进府。”东郭寿点头同意道。
二人不再多言,越过了正门,走进了郡守府前院。
院中站著七八个人,是比他们到得还早的眾属官。
这些属官未站在正堂门下,而是聚在东边一间厢房前,议论纷纷。
李万里和东郭寿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还关著门的正堂,便急忙走到了那间厢房的门前。
眾人见是他们,然开了路,让他们走到了最前面。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了眼前的东西,知晓一眾同僚为何围聚此处。
在厢房门前那三层阶梯上,整整齐齐地摆著几十个一尺见方的漆盒。
这些漆盒朱漆墨彩,画著精美的纹,每一个恐怕都要值个数百钱,非普通黔首可用想来,都是县仓里的器皿。
可是,这里头装著什么呢
这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在李万里和东郭寿二人的心中滋生出来,同样也困扰著先到之人眾人联繫昨夜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只觉得这漆盒里流露一股血腥之气。
这时,其他属官也陆陆续续走进院中,而后全都聚厢房门前,相互议论,再指指点点。
但是,却无一人开盒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