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不劝投降的人,不拦寻死的鬼!
“北门已经堵死,东门有卫布,西门离郡仓又太远了,南门看守得宽鬆——从南门走,最能掩人耳目。”桑弘羊越说越激动。
“使君考虑周全!”田有道说。
“”桑弘羊忙走到了堂中,神色一收,便对著田有道行了一个大礼。
“矣呀,使不得!”田有道知道桑弘羊是天子身边的近臣,怎敢受此礼,连忙跳开了。
“田公,为了闔城黔首,你愿背负这骂名,请受我一拜!”桑弘羊的腰再弯得低了些。
“使君快快起来,快快起来—..”田有道受宠若惊地起桑弘羊,声音竟有一些哽咽。
他虽然做出了“通匈”的决定,心中却一直有不安和愧疚,如今得到桑弘羊的劝慰和肯定,很是动容。
“閒话莫多说了,你快快去办事,让匈奴人退兵,才是正事!”桑弘羊忙道。
“诺!下、下官定然不辱使命!”田有道回了一个礼,抬袖抹泪,苍然而去。
当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桑弘羊弯著的腰缓缓地站直了。
脸上的亢奋和激动飞快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漠的笑意。
“桑使君,你这装腔作势的本领,比追樊使君。”司马迁和卫布从正堂之后走了出来,他们自然將堂中之事听得一清二楚。
“论作戏,我远不及樊使君啊!”桑弘羊转过身,擦了擦仍掛在眼角上的泪。
“只是不知—能不能瞒过他。”卫布朝院门处努了努嘴道。
“田有道心中有鬼,心思浮动,双眼见蔽,早已看不出任何紕漏。”桑弘羊说得篤定。
“桑兄,我有一事不明。”卫布顿了顿道。
“何事”桑弘羊问道。
“为何不制止此人,若是现在將其捉住,便可—”卫布说到一半,恰到好处地停住。
“若现在便捉住田有道,再把那几个匈奴人杀了,便可以少死一些人至少那几家亲眷不用死。”桑弘羊接著往下说道。
“確是下吏的疑惑。”卫布答道。
“本官要威震宵小!城中依鬼多,不能让他们坏事,更不能心慈手软,这是樊使君教的!”桑弘羊道,声音寒过阴山积雪。
“我等晓得了。”司马迁回答道,卫布亦微微躬身。
“卫布,白天,你仍然守在东门,以免他们起疑心,入夜之后,待他们从县仓启程,你再去办事。”桑弘羊声音平淡地说。
“诺!”卫布忙答道。
当夜子时,一支车队从城东县仓的后院驶了出来。
整支车队由二十余辆牛车组成,每辆车上都载著三口崭新的漆箱,全用麻绳捆绑结实,再盖著毡毯。
牛车被漆箱压得沉甸甸的,轮子甫一转动,不堪重负的车架立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牛车虽然插有户曹的旗帜,但是在前后左右护送的却不是巡城卒,而是穿著普通袍服的黔首。
这些黔首之中,既有青壮,也有老少,一个个神情肃穆,仿佛要去办一件大事。
田有道这四个官吏分在车队不同位置,骑著马,警惕地盯著四周,神情很严肃,生怕出变故。
守在县仓后院的巡城卒藉故被调开了,所以周围很安静,夜幕之下,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虫鸣。
在田有道的带领之下,这支车队拐了几个弯之后,终於来到了云中城南城墙下的一条官道上,向城门缓缓行去。
今夜,天上微微有云,月光穿云而行,將房屋的影子投在路上,时隱时现,变幻莫测,散发出一阵森森的鬼气。
为了別人耳目,整支车队都未点火把,再加上牛车太沉,所以行得非常慢,田有道骑著一匹瘦马,行在车队前头,时不时停下张望,呵斥眾人走快些,今日晨间,离开郡府之后,他便返回了自己的家宅,向偏院的匈奴人上报“今夜行事”后,便拿到了匈奴符传。
如今,这符传就在他怀中:是铁质的,非常简陋,上面刻画著奇怪的符號。匈奴不通文字,消息多是凭符口传。
他已经想好了,出城之后,立刻把老奴田帮派往匈奴人东大营,让他联络。
田帮虽然胆小,贵在忠心,有匈奴符传作为凭证,想来应该不会有紕漏的。
这是,一声“当”忽然从身后传来,惊得田有道勒住了马,急忙回头看。
原来,是一辆牛车的车轴被压断了,车队不得不缓缓停下了。
田有道心一紧,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这辆断了轴的牛车旁。
“可能修好”田有道压低了声音,焦急地向赶车之人问道。
“田使君啊,车轴断了,一时修不好啊。”赶车的黑脸汉子道,旁边一个少年跟著点头,他们是户曹史孔跋的同族。
“真背运!”由有道狠狼地骂道,赶车的这对父子忙出言请罪。
“上吏啊,把这箱子搬到別的车上去吧”孔跋也跑了过来,拱了拱手道。
“做快些!”田有道朝那对父子沉声斥道。
“诺!”二人连忙爬上了车架,掀开毡毯,解开麻绳,就去抬第一口漆箱。
那儿子不过十五岁上下,力气不大,只能勉勉强强把箱子从车架上抬起来,下车之时,他忽然一歪,整个人便从车架上摔了下来,那口沉甸甸的漆箱亦狠狠砸在地上。
“眶当”一声响,上了锁的漆箱被砸开了盖,一阵金光闪过,几块沉甸甸的金锭滚了出来。
这声响吸引了前后左右许多人的目光,他们眼神一震,露出了惊讶和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