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阵前凌迟!手刃同袍!
眾人循著田无疾的声音向东南方向的射雁燧看去,只见远处的那道狼烟正在慢慢变淡,最终消失。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看,眼色逐渐沉重。
射燕燧在杀虎燧“身后”,两者相隔不过五十余里,是唇亡齿寒的关係。
平日,若是哪边的燧卒走运地猎到了肥美的猎物,都会派人共享肉食。
刚才,射燕燧几乎与杀虎燧同时点燃遇袭的烽火,这才过去一个时辰,远远不到弃燧后撤的时候。
烽火狼烟在此刻熄灭,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烽燧被匈奴人破了,成守射雁燧的燧卒无一人生还。
“阿叔,快看!阳西燧的烽火,也灭了!”褐髯忽然指向了相反的方向大喊道。
眾人转身看过去,又看到一道狼烟隨风飘散:又一座烽燧的汉家儿郎被匈奴狗贼屠尽了!
射雁燧和阳西燧的被攻破后,杀虎燧的两翼便再无屏障了。
这方圆一百多里,恐怕便只剩下他们这几个大汉的燧卒了。
“刑大兄啊,我等这次可是没有退路了。”田无疾跛著一条腿跳过来,面色凝重。
这丰富经验的老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开口。
其余几个上了年纪的燧卒亦是欲言又止,唯有年轻的褐髯有些懵懂。
“还有四个时辰,我等按制守足,不可提前后撤。”刑忠沉默片刻道。
从射雁燧和阳西燧绕过去的匈奴人並不会包抄他们这队小小的燧卒。
但是身后如果儘是匈奴人,他们即使有机会后撤,恐怕也凶多吉少。
此刻,匈奴人还在歇息著,若是趁这机会遁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眾卒看得懂,邢忠也看得懂,后者要装看不懂。
“按制守足五个时辰,而后南撤,违令之人,斩!”刑忠斩钉截铁道。
这一声“斩”,斩断了眾人的生机。
“诺!”眾卒迟疑片刻,仍然答道。
这时候,一声號角声从北边传来,眾人看过去,发现刚刚退去的匈奴人已歇好,开始在头目的吆喝下,重新结阵了。
和上次不同,刚在杀虎燧前吃了大亏的匈奴人,不像先前那般乱糟糟地杀过来,整个阵型排得是错落有致,分出了前后左右。
“来了,褐髯,上望楼!看著烽火,不许下来!”刑忠目不转晴地盯著远处嘱託。
“诺!”褐髯答完之后,便“蹭蹭蹭”地爬上了楼,其余的燧卒则回到了燧墙后头。
他们紧盯著不停往前摸来的匈奴人,把箭搭在了弓上,等待匈奴狗贼越过地上的那几颗草。
可是,匈奴人在六十步之外停住了,正当刑忠不解时,阵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而后,两匹马从后头被人牵了出来。马上有两个人,正是昨夜出去寻跡天由的青夫和黒眉!
他们已经被扒得一身精光了,连鞋子都没有,髮髻被割开,披头散髮的,看著倒像匈奴人!
“阿叔!那是青阿叔和眉叔!”褐髯在望楼上大喊。
“”—”刑忠沉默,捏紧了拳头,没有抬头回应褐髯。
接著,几个匈奴人走到了青夫二人身旁,把他们从马上拽了下来,围成一个圈,开始了拳打脚踢。
足足打了半刻钟,七八个匈奴人才心满意足地散开。
青夫和眉就像刚刚出生的羊羔一般蜷缩在草地上,时不时抽搐,方能看出是活物。
刑忠等人瞪大了眼睛,紧紧抿著嘴唇,仿佛一张开,便能够喷火!
隨即,又一个什人模样的匈奴头目走出来,指著青夫二人指戳咒骂,再朝先前的匈奴人大喊了几声,似乎下了新的令。
於是,这几个动手的匈奴人在青夫和眉身边了个半圈,嘻嘻哈哈一阵,才掀起了自已毡袍的下摆,露出了腥臊之物。
最终,开始往青夫二人身上便溺。
青夫和割眉已被打得动弹不得了,只能徒劳地抬手去遮,但却招来了匈奴人又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这猖狂的笑很刺耳,清晰地穿过了七十步,落在刑忠几人的耳中。
这几个老燧卒捏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鲜血滴出,钻心地痛。
“啊呜呜鸣呜!”褐髯嚎陶稚嫩的哭声从望楼上传过来,如丧考姚,不能自已。
“...”刑忠抬头看了看,刚想出言呵斥,却发觉有水滴到他脸上。
可这不是褐髯的泪,而是,开始下雨了!
积压了一个月的雨,终於从那厚重翻滚的乌云当中,倾盆而下了!
下得真的不是时候,在如今的这个情形下,这大雨对守方不利啊。
“这贼老天,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此时下!”刑忠在心中大声咒骂。
他此刻可不怕得罪这贼老天进而引来天罚,因为这人啊,终究只能死一次。
“哭什么哭!不如留些力气,多杀几个匈奴狗贼!”刑忠朝望楼上大声怒吼。
少年的哭泣声立刻小了下去,由慟哭化成阵阵呜咽悲鸣。
这时,十几个匈奴人把不似人样的青夫和割眉拉了起来,架著他们往杀虎燧这边慢慢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大喊。
因为腔调生硬,雨势又很大,刑忠等人听得不真切,也不愿意听。
左不过是劝降,又或者威逼。
並无太大差別。
可当匈奴人走到二十步之內时,邢钟等人哪怕不想听,也得听了。
“杀虎燧的汉卒们,莫要放箭,看看可识得这两人”为首的匈奴百人躲在青夫的后头吼道。
刑忠並未答话,目光越过面前这些人,看向匈奴人的“本阵”,至少此刻还很安静,並无太多异动。
“吾右贤王天兵就在燧前,为何还不开门纳降—”
“只要尔等降了匈奴,定许尔等荣华富贵,保管比在此处当个送命的燧卒好得多..—...”
“刘氏的江山,与尔等何干何必捨命—”
这百人的汉话还带著些擅味,但文理却也很通顺,定然是个“汉人通”。
但是,不管他喊什么,开出什么价码,邢钟等人都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