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之中,夹杂著隱隱雷声,时不时有列缺划过,预示著又一场大雨要席捲边塞了。
无人知晓,眼前这场雨会不会是今夏最后一场雨!
雨还未下,一大一小两队人马从不同方向开出了云中城,
前者在塞候周辟强的率领下,向北边的草原杀去;后者则护送著郡守丁充国的车仗,赶往了西边的总督府城。
在这乌云和大风的加持之下,这两队人马都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了腾腾的杀意,自然又引起了城中不少的流言。
半个时辰之后,丁充国的车仗在郡国兵的护送下,赶到了总府城的东门之外,果然没有遇到阻碍,长驱直入,直抵总督府前衙正门。
当丁充国和左修文从安车上下来之时,总督丞桑弘羊已带著寺中属官在门下恭候了。
丁充国来得非常突然,以至桑弘羊等人有些手足无措,额头上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丁充国先是了脚,接著抬头看了看门上的那块匾,而后阴著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到了桑弘羊等人面前。
“下官桑弘羊敬问丁府君安。”桑弘羊忙行礼道,身后的杨仆和马合等人亦来行礼。
“.”丁充国並没有回答他,只是斜著眼晴向他身后看了几眼,立刻便面露不悦。
“府君”桑弘羊试探地喊道,他此时仍不知晓发生在璧簪湖和小青洲的几番变故,对丁充国这云中郡守仍然是又敬又畏。
“樊公的病好了吗”丁充国不阴不阳地问。
“尚尚未痊癒,还要几日。”桑弘羊迟疑道。
“所以本官仍不能见到樊公咯”丁充国冷问道。
“恐、恐怕是如此。”桑弘羊额头上的汗更密了。
“本官有要事要说,立刻將衙中的属官招到正堂,”丁充国往桑弘羊面前走近两步,冷言冷语地补道,“是所有的属官。”
“回报府君,在衙的属官都到了。”桑弘羊忙答。
“听不懂吗是所有的属官,有秩以上的书佐、算吏和队率也全部都要来!”一边的左修文立刻训斥道,眾属官脸色一变。
“按左主簿说的做,本官要宣读丞相府的命令。”丁充国扔下这句话,未多做解释,从眾人当中穿过去,迈步走向了正堂。
“桑督丞,你快些去叫人吧,莫要耽误时辰。”左修文背手说完,又叫来一什郡国兵,让他们“护送”桑弘羊到各处传令。
“诺。”桑弘羊已看出了来者不善,却无法抗命,只得到急忙去传令。杨仆等人迟疑片刻,才有些不情愿地转身走向正堂。
“分出一半的兵卒,把守各处门户,閒杂人等,不得出入,其余子弟,与本官进院把守,护卫丁府君!”左修文高声下令。
“诺!”眾郡国兵朗声答下,便分出了人手,到各门关防,他们都是丁充国信得过的部曲,与私兵无异,人不多,肯用命。
“走!”左修文一挥手,便带领剩下的五十人涌入了院中,而后四处敲门,將留在厢房里的属官叫出来,催促他们去正堂。
左修文站在院中,团团下令,看著眾属官被陆陆续续地“赶”往正堂,他暗鬆了一口气,进而对自家府君又多了一些钦佩。
他们若是大张旗鼓地带几百人来,桑弘羊得知消息之后,定会举兵反抗,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闯到这正堂之中。
左修文不禁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对今日要办的事情多了些信心:他们此刻虽然正做著一件错事,但也必须要功成!
“使君,后宅要不要派人守住”领兵而来的屯长夏侯鼎跑过来叉手道。
““——”左修文想起了那个林静姝,冷笑道,“不必了,后宅那些閒人,会来自投罗网的。”
“那樊使君—”夏侯鼎是丁充国亲信,对今日要做的事情也知晓一二,自然欲言又止地问。
“樊使君病重,不必去叨扰他了。”左修文摇头道冷道。此刻,他们反倒需要一个躺在榻上、
不能见人的边郡总督樊千秋。
“诺!”夏侯鼎忙答道。
“你带两什儿郎,去大门外守著,不管何人,都不许进来,”左修文想了想又说道,“进来的人,也都要把兵刃解下来。”
“诺!”夏侯鼎答完便点了两什身形健硕的郡国兵,守到大门外头去了。
左修文又逐个检查了一遍院中的各处厢房,確定无人藏身后,才走进了正堂,来到丁充国的身边,小声地向后者上报诸事。
丁充国黑著脸看了看聚在堂下的一眾属官,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左修文才微微躬身,走下了堂中,按剑守在了正堂门口。
不多时,桑弘羊和七八个属官在一什郡国兵的“护送”之下,也神色紧张地走进来,此间便被二三十个人挤得满满当当了。
眾人不禁东张西望一番:毫不知內情的多数人自是惊慌疑惑,知晓部分內情的少人则是担忧严肃。总之,都不是轻鬆之色。
“桑弘羊、卫布、杨仆、马合—”丁充国叫了几人的名字,正色点头道,“你们四人,站到前面来。”
“.——”几人飞快地交流一下眼神,也不敢有异议,便站到了眾属官最前头。
“桑弘羊,你是代理总督之职的佐贰官,本官如今有话问你。”丁充国冷道。
“诺。”桑弘羊忙行礼。
“王温舒、卫广、李敢他们三人在何处”丁充国问道。
“他、他们一个月前领兵离开了总督城,去追捕犯私行商去了。”桑弘羊道。
“此话当真”丁充国不见喜怒地问道。
“自然当真。”桑弘羊倒是並未说假话,他十日之前虽然给这些几人送了信,但他们尚未赶回来。
“不会是去做列事了吧”丁充国眯著眼晴冷笑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