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樊千秋也不是毫无制约的,刘彻的詔令写得非常清楚,这三千骑兵只能在云中等边郡遂巡作战,不可以靠近关中。
这道詔令不只给了樊千秋,还下发到天下守相的手中:只要樊千秋越界,天下郡国守相便可断掉其粮草,起兵將其剿灭。
剿灭三千叛军,这是可以封侯的战功啊,到了那时候,樊千秋的户首恐怕都不够他们分的。
除了樊千秋和各郡国守相之外,还有一人也拿到了这詔令,正是总督丞桑弘羊:他相当於樊千秋这游击將军的护军使者。
若樊千秋作乱,桑弘羊定然会挺身而出,出詔书,夺兵权,將前者擒住。
这三千骑兵若想开进內郡,必须有刘彻新发的詔书和虎符,否则,便是谋逆!
在如今的大汉,整个军制仍然非常严密,几乎不会出现擅自调兵发兵的情形。
““—”樊千秋听到卫广的上报后,点了点头,再问,“还剩多少人”
“还是千余人,这些贼人虽有疲態,但—仍未散去。”卫广喊声答道。
“问清楚话了这些贼人可有悔意”樊千秋亦用了“贼人”称呼他们。
“已丧心病狂,皆无悔意,其中更是混杂有不少匈奴人,末將亲眼见了,也已经记录在案。”卫广再答道。
“边郡总督中司马李敢!”樊千秋高喊道。
“末將在!”李敢翻身下马,来到樊千秋的马前。
“右司马卫广探查得知,总督府东门外有匈奴贼寇拦截官道,本將有令,立刻剿灭这贼寇!”樊干秋猛道。
“诺!”李敢立刻答下,而后翻身上马,纵马来到了那六个军侯的面前,开始调动布置阵型,
非常地熟练。
不多时,六个军侯便答了“诺”,而后立即分散返回了各曲,开始传令。接著,三千人的军阵便活了起来。
原本有些凌乱的军阵开始变换移动,先分成了六个方阵,又在樊千秋前方合成左、中、右三个楔形衝锋阵。
传令声、马嘶声、人言声.匯聚一处,让这寂静的北城郭热闹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军阵便已集结准备妥当,李敢拍马赶过来,在马上行军礼上报;“將军,军阵已整,请下令。”
“卫布!”樊千秋喊道。
“诺。”卫布过来答道。
“你先在本將身边等候,事毕之后给丁郡守送口信,便说有匈奴贼寇来袭,本將已奉命剿灭。
”樊千秋说道。
“诺!”卫布早就已经得了交代,虽然有几分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去杀敌,但是仍然乾脆地领命答应了下来。
“李敢听令,即刻发兵,剿灭总督城东门贼寇!”樊千秋拔出长剑,猛挥下,平指向西。
“诺!”李敢领命之后,策马回到了中间的楔形衝锋阵,很快,便有急促的鼓声传过来。
这鼓声並不算响,但飞快地向四周传去,而后连成一片,仿佛有人正在不停地低声传令。
与此同时,中阵动了,朝小丘顶部平缓地移过去,左阵和右阵迟缓片刻后,也动了起来。
很快,三个军阵便移到了这座小丘上,再次整军:刀出鞘、朔解套、矛收紧、箭上弦—
终於,鼓声停了下来。
同一瞬间,中阵一千人疾步衝下小丘,左右两阵等了几息,便也分別从两侧往西边衝去。
没有喊杀声,只有沉闷震撼的马蹄声一一如同黄河壶口的奔流,如同大江中流的急湍“
未过多久,数千骑兵便消失在小丘上,隱隱的亮光正向西移去。
樊千秋的身边还有五六百人留在原地,一部分是樊千秋的护骑,一部分是运粮草的卒役。
因为是短距离的换防,隨行卒役並没有太多,若是长途的换防,卒役恐怕也要两三千人。
樊千秋听著逐渐远去的动静,心潮有些澎湃,他催动下战马,朝著小丘的顶部衝过去,身后的护骑也连忙跟上。
当他来到小丘的顶部,將视线投向西面之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场面:星星点点的火光,如潮水般向西流泻过去。
速度虽然算不上太快,但却越来越快,似乎能碾碎前方的一切。
这还仅仅只是三千人,若是三万人,那场面又会是何等壮观啊
若不是今夜不便直接去衝杀,樊千秋倒也愿意加入到这军阵当中,而不是留在此处观望。
“来日,终有机会上阵杀敌!”樊千秋在心中默念著,握紧了剑,不甘地將其收入鞘中。
另一边,当李敢下令阵中击鼓时,正对著东面翘首而待的司马库之流也听到了隱隱鼓声。
很快,他们身后那些昏昏欲睡的乌合之眾也都听到了远处的动静,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
这些人离开了原地,来到司马库等人的身后,不停地朝远处的夜幕张望,开始议论起来。
“司马公,这是什么动静”灌长忠皱眉道。
“听著倒像是打雷的声响。”司马库此刻头昏眼、精力不济,一时也听不出所以然来。
“我听著不像,春雷哪有从地下响起来的。”董广宗不认可道。
“莫不是雪崩”司马库越猜,便越离谱了。
“”这几人谁也不敢確定,便也收声了,竖起了耳朵听著,分辨那越来越近的动静。
“不好!”灌长忠猛地惊呼道,“这是、是骑兵疾奔的动静!”
“!”眾人听完他的这句话,都是先一愣,而后都面露惊慌之色,不等他们那个主意,远处出现了亮光!
“糟了!是匈奴狗贼的骑兵来啦!”司马库自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满脸惊愣地大喊一声!
“匈奴人来啦!匈奴人来啦!”身边自然有胆小机灵之人喊了起来,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人群登时炸开了。
“快跑!快跑!往总督城跑!”有人大喊著,便开始掉头往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