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城市,像一块冷却的铁。
小哥坐在电脑前,屏幕蓝光映在脸上,映出他眼底淡淡的疲惫和未曾熄灭的清醒。
他刚看完《旁观者》国际首映的直播回放。现场掌声如潮,外国记者用生涩的中文问他:“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这一切?”
他当时笑了笑,说:“不是计划,是等待。”
“等什么?”
“等风来。”
现在风真的来了,但他没有半分松懈。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永远发生在聚光灯之外。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原点计划”的系统提醒:**今日新增求助案件×3**。
一条来自横店的群演,称自己因拒绝陪酒被剧组除名;
一条来自某综艺编导助理,长期遭受上级言语羞辱,已出现焦虑症状;
第三条最沉重??一位年轻编剧,在完成剧本后被制作人强行改署他人名字,如今作品即将上线,他却连署名权都不敢争。
小哥逐条标记,转发给合作律师团队,并附上一句话:**优先处理,费用由基金会承担。**
他知道,这些声音不会立刻被听见,但只要有人愿意记下来,它们就不会彻底消失。
窗外天色微亮,城市开始苏醒。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到阳台。楼下街道上,清洁工正挥动扫帚,一辆早餐车缓缓停靠在路边。那个曾出现在新闻里的男孩林小川,又一次站在车前,买了一碗热粥。他低头喝着,神情专注,仿佛那口热气能驱散北漂生活的所有寒意。
小哥静静看着,忽然想起三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碗粥,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也是这样一个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默默吞下委屈与不甘。
不同的是,那时他只能忍。
而现在,他可以选择不放过。
回到屋内,他打开一个隐藏极深的加密文件夹,名为“终局”。
这不是记录恶行的档案,而是关于“救赎”的线索。
里面存着几十份资料,每一份都对应一个曾在节目中或现实中对他施压、轻视、践踏过的人。但不同于“恶人录”式的曝光名单,这份文档的标题是:**他们是否回头?**
比如吕铭:自那次访谈翻车后,她彻底沉寂。有传言说她试图复出,接了一部网剧女主,结果开拍当天被群演集体抵制,最终项目流产。最近的消息是,她在一所艺术高中做表演代课老师,不收报酬,只求“重新学做人”。
小哥在她的名字后写下一行字:**尚未完成,但已在路上。**
赵天阳更惨。发布会造假事件后,他被多家品牌列入黑名单,甚至连粉丝后援会都解散了。但他没有销声匿迹,反而在社交平台发了一篇长文,承认自己“长期活在优越感中”,并公开向当年被他踢翻泡面的群演道歉,附上了银行转账记录??五十万赔偿金。
对方没有收,但在评论区回复:“我不需要钱。我需要你说真话。”
赵天阳回:“我现在说了。以后也会一直说。”
小哥看着这段对话,沉默许久,最终在他的名字后打了个勾:**开始觉醒。**
而苏曼妮,已在云南山区待满八个月。她不再化妆,不再拍照,每天帮孩子们上课、修设备、写教案。有记者偷偷去采访,问她是否后悔过去,她只是望着远处的山:“我以前以为光芒是我的,后来才明白,真正的光,是照亮别人。”
小哥把这句话复制进文档,加粗标亮。
他做的从来不是复仇。
他是要亲眼见证,那些曾踩着他上位的人,能否弯下腰,去扶起另一个正在跌倒的灵魂。
正整理间,门铃响了。
他皱眉??这栋楼没有访客登记权限,能上来的人极少。
透过猫眼一看,是个陌生女人,三十岁左右,穿着朴素,手里抱着一个纸箱。
“我是陈立峰的妹妹。”她声音沙哑,“我哥……自杀了。”
小哥瞳孔一缩,迅速开门让她进来。
女人坐下,双手颤抖:“他不是坏人,真的不是。他只是……太怕丢脸了。那天婚事取消后,家里天天骂他‘给祖宗蒙羞’,朋友一个个断联,连他最爱的高尔夫俱乐部都把他除名。他说,这个世界容不下一个‘认错的人’。”
她流泪,“他留了遗书,说对不起所有人,尤其……尤其对不起那天被他骂哭的场务小姑娘。”
小哥沉默良久,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U盘,递给她:“这里面有一段录音,是他2019年在酒局上说的话。我一直没公开,因为我知道,一旦放出,他就完了。”
女人接过,哽咽:“那你为什么现在给我?”
“因为他已经用生命付出了代价。”小哥低声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话我懂。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不记,就不会有人记得那位场务受过的苦;如果我不放,也不会有人看到他最后的悔意。”
他顿了顿,“你替他做件事:把录音和遗书一起发布,但加上一句??他道歉了,他后悔了,他希望后来人不必重蹈覆辙。”
女人含泪点头。
送走她后,小哥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他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不只是证据,更是生死。
他曾被人无视到近乎不存在,也曾在黑暗中无数次问自己:值不值得坚持?
但现在他明白了??**值得的不是报复,而是让真相有出口,让悔改有机会,让弱者不再孤单。**
中午,热芭来电。
“你要不要来当评委?新综艺,《演员的起点》,专为群演和新人设的舞台。”
“谁制片?”他问。
“是我。”她说,“我和陈赤赤联合发起,老张做监制。我们不想再选‘漂亮废物’了,我们要选真正会演戏的人。”
小哥笑了:“你们终于醒了。”
“是你吵醒我们的。”热芭认真道。
他答应了。
下午试镜现场,他第一次以评委身份亮相。台下坐着六十多位选手,大多穿着廉价衣服,眼神里藏着怯懦与渴望。
第一位上台的是个农村女孩,普通话都不标准,演了一场母亲临终告别的戏,全场寂静。
表演结束,邓朝红着眼问她:“你怎么做到的?”
她低头:“我妈去年走的。我在灵堂外练了三十遍。”
小哥举起手中的评分牌:9.8。
其他评委惊愕:“这么高?”
他平静道:“因为她不是在演,她是在活。而这个行业,太久没人愿意真实地活着了。”
节目录制到深夜,结束后,他独自走在回程路上。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匿名私信:
**“我也开始记了。昨天导演让我陪酒,我没从,今天就被换角。我把全过程录了下来,传给了‘醒着的人’。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回复:
**“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
回到家,他打开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
原本空白的那一行,终于填上了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