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院门敞开着,院子里零零落落摆放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宋芸一眼看出那些是机巧之物,早听说西南一带,能工巧匠不少,可用的材料也多,她蓦然想起前世的师父来。
眼下是章和六年七月,师父应该就是这一年被李修文囚禁入狱,五年后死在了章和十一年,她自己亦是死在五年后。
但,她知道许多事许多人的轨迹早已发生变化,譬如身边的刘璟,譬如远方的娘,兴许师父还没有被囚禁,她就还有机会!
“哥哥,我喜欢这儿,咱们就住这儿吧。”
宋芸连门还没进,就打定了主意。
刘璟暗叹一声,本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这么一嚷嚷,那牙郎的双眼都放光了。
他没吭声,面无表情地跟着牙郎进了院门。
院子倒还干净,统共五间房,坐北朝南的一明两暗三开间,朝东的一间草房可堆放杂物,朝西的一间灶房。
院里一棵枣树正挂枣花,黄黄绿绿的煞是好看,有些枝头已有拇指大小的果子,到八九月就能摘了吃。
宋芸欢欢喜喜地扑进正房去,家具马马虎虎略显简陋,但胜在门窗敞亮,叫人觉得没那么憋屈。
“哥!”
她喜滋滋地喊了声,刘璟再叹口气,心想,你再叫响点儿,那牙郎会更高兴。
果然,牙郎见宋芸喜欢,跟在她屁股后头向她介绍,“小姐,你瞧这房梁,都还是崭新的,窗户也是新糊的,你在窗边坐,就能望见院子里的枣树枝儿……”
宋芸再满意,最后还得刘璟掏钱,他表现得很是消极,宋芸多少醒过味儿来,配合刘璟演戏。
两人一唱一和,勉强把价格往下压了一点点,以每个月三百五十文的价格将这处独门宅院赁下来。
牙郎说给足五天时间打扫搬家,这五天是不收钱的。
他领着刘璟两人回店中签字画押,刘璟交付定钱,拿了钥匙,浑身轻松领宋芸离开。
宋芸一路走一路问,家具怎么办,她可不睡别人睡过的旧床,搬家呢,她也没有力气,做饭呢,她不会……
刘璟被她吵得脑仁疼,恨不能把她的嘴封上,她脑子虽然不记事儿,但大小姐的毛病一点没减。
两人正并肩走着,宋芸突然拉着刘璟拐进一条小巷里。
刘璟觉得莫名其妙,瞧她慌慌张张地像见了鬼。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刘璟探头往外四处张望,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宋芸随口胡诌,“有个瘦高个儿一直跟着咱们,你没发现吗?”
她抓着刘璟的手,背贴着土墙,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方才她正走着,瞥见布庄门口有个高挑的身影闪过,她本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宋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但宋芸再定睛一瞧,分明就是宋萍本人,打扮得珠光宝气,领着两三仆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那家布庄。
奇怪,宋萍她怎么来了益州!
宋芸皱眉苦思,豁然想起宋萍本也要嫁人,且是嫁去西南边陲,那本是自己前世的一桩孽缘,这一世落在了宋萍身上。
如此说来,难道宋萍的人生轨迹与自己的前世一样,因李修文施救而躲过了那桩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