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宋芸干脆描画了相对粗略的图纸,且是当着吕修的面一气画成,断无作弊的可能。
吕修由此对她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小姐”地喊,像要夺虎子的位一样。
宋芸到时,吕修自然还是在研究铁弩。
“小姐,这是铁匠昨晚送来的白铜工件!”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面放光,仿佛得了什么宝藏。
“铁匠大哥今日没在?”
宋芸问完自顾坐下,视线只微微一扫被吕修抱在怀中的白铜工件。
“他昨晚送来,不敢擅入宅院,很快就走了,说定了今晚再来。”
吕修恨不得站起来将手中的白铜送到宋芸眼前,叫她仔细看看,但碍于腿伤,只能伸长了手臂,对宋芸开口:“小姐,今日便换了弩机的工件吧,白铜比铁更坚韧,兴许调校之后便能提高射程。”
“这个不急。”
宋芸摆了摆手,“等铁匠大哥来了,一起换吧。吕先生,容我冒昧一问,你的白铜源自云南,是零散购得,还是大宗买卖?”
“小姐想买?”
吕修这时候才将激动的心情收敛,意识到宋芸的关注点没在铁弩上。
“是,但我从未去过云南,更不知此中行情,仿佛一个睁眼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若吕先生对那边熟悉,还请不吝赐教。”
“小姐是要零散地买着玩儿,还是要做大宗生意?”吕修反问。
“想做大宗生意,但家资单薄,所以,现下只能零散买着玩儿。”
宋芸说得漫不经心,吕修心里头已波澜肆起。
若盘算大宗生意,那就是已有大买家,但现在还没有定是否大批采购,说明契约未成,兴许还在接触试探。
吕修瞄了一眼宋芸的神情,见她滴水不漏,不禁没了底气。
虽说这位小姐是主子亲生的,可这么多年未相认,那便跟陌路人没差。
她有如此贤能,如果投靠了旁人,为歹人所用,于主子而言,就不仅仅是父女情分的问题。
铁弩利器,给了旁人,兴许日后就会用来对付主子。
兹事体大,吕修不敢擅专,他想,还是应该书信一封寄送家中,请祁先生定夺。
“小姐,我的白铜生意,是同几个朋友合伙儿的,这白铜的采购非我职责,我得写信问一问才好答你。”
“好啊,那就拜托吕先生了。”
宋芸坦**地道谢,将吕修的迟疑尽收眼底。
吕修心里装着事儿,也不似方才活跃了,想着待宋芸走了,他立时便要写信,晚间见了铁匠,就让铁匠赶紧把信寄送出去。
宋芸见他一股热乎劲儿没了,心里明镜似的,但面上无波,款款告别。
出了院子,宋芸同着银月预备回内院,她新近从师父的手札得了灵感,已画了一半儿的图纸。
她心急脚快,银月险些跟不上,拐过一处墙角,宋芸双眼一黑撞上一堵墙,但却是软而热的。
宋芸哎哟一声,脚下不稳被撞地后仰。
那堵“高墙”顺势而动,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
宋芸只觉这人的手臂孔武有力,使她幸免摔倒,她一掀眼皮,不意竟是这样一张脸闯进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