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能输啊……
战场上的那些年,他压着一口气,就是想让白家的人看一看,看一看谁才是能够护住白家门楣的人,谁才是配站在威北将军府里的人。
可现在他不需要了,“威北将军”这四个字,已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站在陛下身后,看着父亲涕泪恒流的为白璟宣请兵的时候,他就知道,那就是自己永远也打不赢的一场仗。
故此,他早已清楚,自己无需在证明什么,从噶纳尔边境一直横穿到景南,但凡在前线打过仗的,谁听到“三将军”这三个字不闻风丧胆呢?
即便他已经不需要“赢”这个字后面的目的了,但“赢”已经成为了他新的执念。
即便是败仗,他白璟辰也要打一场轰轰烈烈的败仗。
他做不来做等死这样的事情。
“业千,有些人注定不能成为你生命当中重要的角色,作为一个人,你始终要明白自己的立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未必是个贬义词,但一定不是夸奖。”
白三爷柔下了语气,他从不教业千道理,可他也不想看着业千为自己下跪。
“堂堂正正的赢和堂堂正正的输,没有高低之分。”他走到业千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回了临京,多和叶温大人学学道理。”
“师父……”白三爷明明是在劝自己了,可业千反而觉得更委屈了起来:“我不想你去景南……我害怕……”
“我知道。”白璟辰擦了擦他眼角的眼泪,这个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孩子,像儿子也像弟弟一样,也是当初他为数不多的羁绊:“你一直都很害怕,当初害怕你族人逼你对我动手,后来害怕回来见我,可业千,每一件你害怕的事情,你都做过了。”
白三爷兀自点点头,他想起滟影死后,重病的叶温,也想起了再一次见到叶温时,他眼睛里的平静:“所以,你真的应该听我的话,多学一些道理,心里便能更安宁一些。”
业千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只是他明白,自己没办法说动他,师父一向这样,决定了的事情,似乎除了师娘,没人能说的动。
师娘……
“可师娘怎么办?”业千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师父,你若真的一去不回,师娘一个人怎么办呢?”
“所以啊。”白三爷微微笑起来:“所以你要帮我,照顾好你师娘。”
“你!”业千急急开口,刚说了一个字,便发觉了自己的无理,连忙改口:“师父,你是不是自己也不能确认,能不能活下来?”
“我走的每一步,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白三爷不否认这一点:“可这并不能影响我的下一步,业千,你不必太悲观,我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那里以前不收我,现在也不会收我的。”
白三爷算是给业千吃了一颗定心丸,也让业千无话反驳,他不想认同师父这句话,可也不敢反驳,只好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
“去吧。”白三爷推了他一把:“去歇歇吧。”
业千还想在劝一劝,但是见师父已经回过身了,便什么都没有说,兀自走出了营帐,抬起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来都不敢忤逆师父的意思,可这一次,他的心正翻江倒海一样,动摇着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