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知背负柴火往宫里来的消息,早早叫人递到了宫里头。
天色将暗,秦不知没走到李皇殿中,才进了宫就碰上了被大内官万辛搀着的李皇。
长长宫道中,李皇蹙眉看秦不知,还微微有些疾行之后的气喘,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看得秦不知鼻尖泛酸,眼圈一红,立即重重跪了下来,行了大礼,再重重磕头。
“外甥有错,请舅舅责罚!”
秦不知哽咽,话都说不利索。这会儿无边的恐惧涌上心头,更甚于在天牢的水牢之中见到的景象。
怕,不是怕天子之威,而是惊前路不知,惧自己的法子不成,连累秦家和谢春风。
“起来说话!”
李皇虽然要叫万辛搀扶着才能走这长长一段路,但还是中气十足。这声喝,心疼又着急,听在秦不知耳中,又叫他鼻尖一酸。
他到底还是疼他的。
秦不知再重重磕头,“外甥犯了大错,请舅舅责罚,若然外甥就不起来。”
秦不知额贴着地,只听到万辛先叫人赶紧将轿子搬来,再劝解他这头道:
“秦小世子也莫要使性子,陛下听闻小世子不好好地在家养伤,偏要效仿什么负荆请罪,背着一捆柴火就急惶惶到宫里来,那可是连晚膳都没用,就往这儿赶,就为了叫小世子少走一步路呐。”
万辛说着话的时候,有人要从秦不知背上拿下那捆柴,被秦不知推拒开。
“殿下!”万辛语带严厉,“不要使小孩子性子,背着这东西跪在这儿,成什么体统?!”
身后有脚步声赶来,快步走了一阵,在临近的时候按照规矩放慢放轻了脚步。秦不知听得陆汀在身后规规矩矩地行礼。
“奴家陆汀,代昭南世子给陛下请安。奴家给陛下请安。”
李皇一声哼笑传到秦不知耳朵里头,不是轻蔑笑,倒是觉得他们都是些小孩子似的,纵容又头疼的笑。
“你们今天倒是巧,都碰到一块儿了。说说吧,都犯了什么事儿?不知,你先说。”
秦不知抬头,一张梨花带雨似的脸落到眼前人眼中,惊起一些惊艳。
他原本就生得好,英眉桃花眼,高鼻樱桃唇,这会儿头发凌乱,还带着湿意,几络乱发散在他额上和脸侧,将一张阴柔的脸衬得楚楚可怜。
额上磕碰的伤有两处,一处在正当中,是磕头磕出来的,红肿微凸。一处在额际,落过鲜血,两道血痕延下到宽平如刀的眉上,口子周遭蒙了一圈已结痂的血。
眉下的桃花眼泛着红,强忍着心中的痛楚一般,更显似水柔。平日里娇嫩如女子的一双薄唇如今惨白,唇上干裂,两侧脸颊又有着异样的殷红。
相衬着看,有着别样的破碎感,叫人想接着**他,又想好好将他护在怀中。
谁说一张好面皮没有用处?
一张好面皮就是世间所有事情的敲门砖!
万辛在心中暗暗感叹,看李皇紧绷的肩果然放松下来,甚至招招手,叫秦不知近前一些。
秦不知在原地跪着迟疑,眼中含泪道:“外甥身上臭,怕脏了舅舅的衣服。”
李皇虎目一瞪,“你当你跪在那儿,朕就闻不着了?”
秦不知咬咬唇,垂下眼,委委屈屈往后,“那外甥站远一些。舅舅也别在这儿了,这儿风大。”
万辛看他的作态,这般娇憨的姿态做起来倒无半分扭捏,自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