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云听得这称呼,脸颊迅速飞起两片红云,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飞快抬眼看了陈玄一下,抿嘴笑了笑,算是回礼,隨即像是羞得待不住,伸手在王大顺胳膊上轻轻拧了一把,便低著头快步走向灶房方向。
王大顺憨厚地揉了揉胳膊,將手中包裹递给陈玄:“常兄弟,这是你的衣服,秀云已经帮忙洗乾净了。”
他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常兄弟稍坐,喝口水歇歇,我去搭把手。”
说完,也快步跟了进去。
陈玄接过衣服,无声笑了笑。
灶房里传来忙碌的声响,饭菜香气很快瀰漫开来。
不多时,王大顺和林秀云便將饭菜一一端上桌。
一大盆奶白色的杂鱼汤热气腾腾,汤麵撒著翠绿葱;一碟清蒸雪鳞鱸摆在中央,鱼身银白剔透,缀著细薑丝,鲜香扑鼻。
陈玄买来的冷菜也已装盘,齐齐摆开,甚是丰盛。
最后,王大顺又搬出两坛酒。坛口的红布已经褪色,泥封完好,看著有些年头了。
“今天高兴,喝点我自己藏的老酒!”王大顺拍开泥封,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立刻逸出。
他先给陈玄满上一碗,又给林秀云面前的碗里斟了少许,最后才给自己倒满。
三人各自端起碗喝了一口。这酒力道很足,入口辛辣,但回味绵长。
王大顺黝黑的脸上泛著光,额角因酒力渗出了些许细汗。
他笑著指向中间那盆奶白色的鱼汤,热情地招呼:“常兄弟,快尝尝这杂鱼汤!这可是秀云的拿手好菜,鲜得很!”
他又指了指那碟清蒸鱼,语气里带著几分感慨和满足:“还有这雪鳞鱸————
不怕常兄弟笑话,我打小在这水边长大,这东西,也没正经吃过几回。”
林秀云坐在他身旁,闻言嘴角弯了弯,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著碗里的汤,眼底笑意温软。
陈玄舀了一碗鱼汤,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
汤色奶白,入口便是最直接浓郁的鱼鲜味,混著葱香,咸淡调和得正好,咽下后仍觉唇齿留香。
他又夹了一筷子鱸鱼。鱼肉蒜瓣似的,又白又嫩,入口即化。仅用几丝姜简单调味,便將鱼肉本身的鲜甜充分激发出来,吃起来没有丝毫腥气。
他放下筷子,由衷赞道:“汤很鲜,鱼也嫩,嫂子手艺真不错!”
林秀云闻言,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
几口酒下肚,气氛更鬆快了些。
陈玄放下碗,笑道:“王大哥今日格外高兴。”
王大顺闻言,与身旁的林秀云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交匯处,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常兄弟,”王大顺声音真诚,“不瞒你说,我和秀云——都是苦命人。我这条腿,拖累了半辈子;她呢,也吃了许多说不出的苦。我们俩在这世上,也都没什么亲人了。”
王大顺继续道:“老天爷总算开了次眼,让我能遇见她。我攒了几年钱,就想著————想著能堂堂正正把她娶回家,好好过日子。”
他说著,声音已微微发颤,“今天————今天正好有你在。常兄弟,你若是不嫌弃,就给我们做个见证。我和秀云,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说完,他眼眶已有些发红。
林秀云伸出手,在桌下紧紧握住王大顺粗糙的手,她的眼角也同样湿润了。
陈玄闻言,双手捧起酒碗,神色郑重说道:“王大哥,嫂子,世间万般,难得真心。二位能彼此扶持,共度冷暖,便是人间至幸。今日在下有幸见证,谨以薄酒一杯,祝二位往后夫妻同心,白头偕老,从此风雨同舟,甘苦共度。”
他说著,语气中带著几分歉意:“说来惭愧,手头也没备著什么像样的贺礼。待我回去后,定挑些扎实耐穿的布匹送来,再配些鲜亮柔软的,给嫂子裁几身新衣裳,也给王大哥添些体面衣裳。”
“来,我敬二位!”
陈玄说罢,三人共同举碗,皆將碗中酒一饮而尽。
“太破费了使不得!”王大顺连忙摆手,眼角却已湿润,“有常兄弟这番话,比什么礼都强。”
“来,常兄弟,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