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你到这寻我便成。”王大顺抬手指了下码头边的一棵柳树。
“好。”陈玄应了一声,隨即转身匯入往来人流之中。
陈玄辞別王大顺后,便开始在街道上看似隨意地閒逛,同时將神识外放,小心探查著周遭一切。
然而,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並未感受到任何修仙者的气息,这处小镇似乎就是个寻常的凡人聚居地。
“也许是我太过谨慎————”
他摇了摇头,便抬脚向镇中心走去,打算寻个地方买些现成的肉食带回去。
没走一会,他脚步猛地一顿,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座酒楼。
就在方才,那里竟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
陈玄面色不变,收敛自身气息,缓缓渡入与酒楼相邻的一家茶馆。
他挑了靠墙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看似悠閒地望向窗外,实则已悄悄探出神识,精准地投向酒楼二层某处房间,仔细窃听其中动静。
只听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低低响起,话语中带著疲惫:“————今日过后,我便不再来了。如今我已改名换姓,在外地安了家,孩儿孙儿也逐渐长大————我只求他们一世平安。过往种种,便都忘了吧。”
“忘了说得轻巧!”一个压抑著怒气的男声响起,伴隨著“咚”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桌面上,“血海深仇,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噤声!”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声音立刻低声呵斥,“十三妹能安稳度日,有何不好莫非真要所有人都死绝了,才算对得起祖宗”
那老者嘆了口气,语气转为沉重,“这世道,能留下一点血脉,已是不易。”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又一人嗤笑道:“血脉苟延残喘的血脉有何用像老鼠一样躲藏一辈子,连真名都不敢用!我寧愿玉石俱焚!”
“焚拿什么焚”又一道苦涩的声音响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对方如今势大根深,捏死我们如同捏死蚂蚁。能活著已是万幸————我寿元无多,也打算带著家人孩子离开丰国,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了,此后————诸位保重。”
那被称为“干三妹”的女子似乎站了起来,衣裙窸窣:“我该走了,久了怕惹人疑心。诸位————珍重。”
房间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脚步声轻轻响起,迅速远离。
房间內陷入更深的死寂。
良久,那老者才幽幽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散了罢,各自————好自为之。”
隨后,几人脚步声沉重而分散地离去,並未同行。
陈玄静坐原处,心中微动。
过了片刻,他转头向茶馆窗外望去,恰见一名头髮半白的女子路过。
她发间簪著一支银簪,衣著体面,看著便知是个家境殷实的妇人。
她步履匆匆,低垂著眼眸,很快便匯入街上人流,再寻常不过。
任谁看去,都绝不会想到这样一个融入市井的女子,竟会是一名练气中期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