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几人顺着夜叉的引路,一直行到大殿深处。
一路走,一路看。
这些客人有的化作了人形,看着是高士打扮。
头戴布巾,佩上羽扇,神情散朗与人说笑。
有人衣襟敞开,洒然端着酒盏,时不时回头一望,随意开口,指点起虾蟹修行之法。
更多的依旧是水族原形。
鲛人抚琴而奏,与一条巨大的似蛇似蛟的友人远远交谈。鼍龙压着水草而坐,抱着酒坛,大醉不醒。
蟾蜍抱月,河蚌开合。
李白看的目不转睛。一面走着,一面环顾这宴上宾客。
李白还指着与元丹丘看。
“那边怎么还有位王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正是一人穿着侯爵的华衣,正由身边人斟酒,而那人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也瞧过来,神情威严。
见到他们身上的人气,微微挑眉。
随后继续与人饮酒,不知听没听到他们说话。
元丹丘抚着心口,猜着说:
“没准生前便是一地王侯。也可能是长安的哪个贵胄溺死在水中,死后修道得法了。”
几人悄悄打量,根据那人身上衣冠配饰,低声猜着是几百年前的古人。
今日赴宴。
所观妙趣,远超凡俗。
别说李白和元丹丘,就连三水和初一两个小弟子,一时间都忘记了长安解宵禁的热闹,探头探脑瞧着水下宫室,又看着其他客人,看着殿里的歌舞,飘飘遥遥,恍如仙乐。
就连被请到座位上时,两人还回不过神来。
她扯住师弟的袖子,悄悄说。
“原来真有龙宫啊!”
两个小儿眼睛都亮晶晶的。
几人仰头看去,青衣人正坐在前面,听到他们的声响。
回过头来,举杯一笑。
看到这一幕,席间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蛇蛟河主端起酒盏,看向几个凡人。
“你们和那位认识?”
在蛇蛟河主眼中,这几人与长安城里的寻常百姓、王侯将相没有区别,不过是身上灵韵稍足一些,或许具备几分修行资质,终究还未踏入道门。
这几人被夜叉引进来,他还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水君的私事,他也不便多问。
直到刚才,上首的青衣人与这些人打起招呼。
三水初一点头。
李白竭力让自己不看向对方巨大的蛇身,他道:
“我们是和先生一起云游的。”
席间的其他人,也放下杯盏看过来。
“云游?”
蛇蛟河主问:“不知那位是什么身份?我等还是第一次见到水君如此敬重一人。”
李白回想着江先生自说的话。
“先生是一位山人。”
一个寻常的山人,怎么会被水君请入上座?其他人都不信。
鲛人放下抚琴的手,目光好奇:
“你称那位为先生,莫非他传授了你们什么妙法神通?”
“或是,曾为凡间的夫子?”
鲛人回想着凡间的俗礼,上次她在长安走上一趟,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连如今的称呼都不大了解。
李白笑说:
“先生倒没有传授我们什么神通,也没有当过夫子。”
“这一词只是对有道之士的敬称。”
他说着,回想起江涉曾经说过的话,“先生说,神通和术数并不紧要,只是修行中的一个衍生。”
“道法有成,而神通自得。”
鲛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
她看向一旁的蛇蛟。身为滈河河主,领一方水泽,这位总该比他们知道的多些。
蛇蛟河主不说话。
鲛人求知求问,亲自斟酒,看向几个凡人:“不知那位贵客,传授给你们何种道法?可否让我等瞧瞧。”
李白面露遗憾。
满座宾客,热闹喧嚣,歌舞不断,他和元丹丘望向远处正听着乐声的青衣人。
李白道:“先生也并未传法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