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七层,轻功卓绝的方天劳如鬼魅般在重重书架间游走。
此地本就昏暗异常,纵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也难以看清书架上经卷秘籍的字迹。
阁外皎洁月光自四面雕花窗棂斜射而入,化作一道道清冷光柱,映照在地面,分外明亮却凝而不散,反倒衬得阁内其余角落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如墨。
方天劳此刻才觉头大如斗。
第七层藏经阁内典籍浩如烟海,少林武学更是繁复庞杂,单单一门绝技,便可能有七八本不同高僧撰写的感悟与注解,堆积如山。
他只得凭感觉摸索,每过一个书架便随手抽取一本秘籍塞入怀中。
因是初次行窃,格外小心谨慎,只敢在楼梯附近的书架下手。
一、二、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数息之间,方天劳怀中已揣入八本秘籍。
正欲返回,转身之际,蓦然感觉一缕微不可察的凉风自后脖颈拂过。
嗯?哪里来的风?
方天劳心头一紧,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猛地回头张望。
目光所及,唯有窗外射入的冰冷光柱,切割着浓稠的黑暗,以及光柱中无声浮动的微尘。
四下里死寂一片,唯有那“笃笃笃笃……”的木鱼声,清晰得如同就在耳畔敲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诡异。
方天劳不敢有丝毫拖延,更不敢冒险前往窗边借月光检视所盗秘籍是否有用。
身形一晃,如轻烟般跃上楼梯扶手,整个人无声无息地滑落下去。
角落深处,清冷光柱映照在薄尘覆盖木制书架上。
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正于光柱之中,轻轻敲击着厚重的木板。
“笃笃笃笃……”
楼下,正在屏息凝神,轻脚行走望风的潘天耕忽地身形一顿,眉头微蹙,似乎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
卫天望摸索到他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
潘天耕这才回过神来,恰好看见方天劳如狸猫般自临窗楼梯扶手滑下。
三人迅速汇合,一同潜行至四层角落。
潘天耕这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疑惑道:“方才在五层商讨之时,你们……可曾觉得有甚奇怪之处?”
方天劳本就心中发虚,闻言更是心头一跳,额角渗出细汗,低声道:“师兄可是察觉有何不对?”
他轻功最好,方才在第七层便隐隐感到一丝异样,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潘天耕这么一问,便令他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却又不敢乱猜,怕万一猜对了。
卫天望不耐地撇了撇嘴,高鼻深目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躁,声音压得更低道:“能有什么奇怪?难不成还有旁人在旁窥伺不成?
闻言,潘天耕心中暗忖:
是啊,此地除了苦鉴老和尚和楼下那个又瞎又哑的小和尚,还能有谁?怎可能有人在旁窥伺。
苦鉴老和尚若真知晓我等行径,早就出手了。
至于楼下那个……
我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正事当前还胡思乱想不专心。
想罢,潘天耕眉头舒展,摇摇头,沉声道:“无事,许是我过于紧张了,正事要紧。”
旋即三人回到一楼,只见那盲哑小和尚依旧背对着他们,盘坐于角落阴影中,木槌起落,敲击声“笃笃”不绝,仿佛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
三人悄无声息于案几坐下。
在潘天耕和卫天望热切目光的注视下,方天劳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秘籍,就着烛火一同凝神看去。
一、二、三……九本?
方才拿的时候莫非是两本书夹在一起未能分清?还是自己太过紧张,数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