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克,海神阁……
叶祁栎站在海神阁外阵阵出神。
穆恩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对于这个亦师亦亲的人,他的心情很复杂。
叶祁栎是人,是魂兽,是金龙王,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人与魂兽。
仿照原著中霍雨浩的做法?可他作为人,是清楚人的贪婪。
天空较为阴沉,淅淅沥沥的下着点小雨,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门内那缕衰败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熄灭。
不能再等了!再TM等就真的没了!
这念头如惊雷炸响。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猛地向前一推——
“吱呀——”
沉重木门摩擦着古老的门臼,发出悠长而喑哑的呻吟,如同一声迟暮的叹息。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药味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缓慢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光线昏暗,空气仿佛凝固了千百年。
他的目光穿透这片凝滞的空气,瞬间钉在了房间深处那张宽阔的躺椅上。
那还是穆恩吗?
那个曾经如山岳般沉稳、眼神睿智如星辰大海、魂力浩瀚如渊海的光明圣龙?
此刻躺在那里的,是一具被时间与病痛彻底榨干了的躯壳。
灰败的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骨骼,曾经宽厚的肩膀如今薄得像一张枯纸,脆弱得似乎一触即碎。
曾经流转着深邃光芒的眼窝深深凹陷下去,被浓重的阴影覆盖着,唯有一线微弱的眸光,艰难地从那深陷的黑暗里透出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叶祁栎的呼吸骤然停滞。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下一沉,又随之剧烈地抽搐起来。
一股腥甜的血气直冲喉头,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将那翻腾的气血压了回去。
双脚如同灌满了万载玄冰,沉重得抬不起来,只能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挪向那张躺椅。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滚烫的刀尖上。
每一步,都踏碎了他记忆中那个巍峨如山的身影。
他终于站到了躺椅前。
穆恩的头颅极其缓慢地侧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浑浊的视线费力地聚焦在他脸上,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
“祁栎?怎么了吗?”
就是这微弱的气息,这行将就木的姿态,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叶祁栎心中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那些精心构筑的伪装,那些辗转反侧的权衡,那些对未来的恐惧与迷惘,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成齑粉。
“老师…”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药味和腐朽气息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灼痛。
他挺直了脊背,仿佛要扛起千钧重担,目光迎上穆恩那微弱却依旧锐利的视线,再无半分闪避。
“……我是魂兽。”
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砸在死寂的房间里,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清晰地看到,穆恩深陷眼窝中那点微弱的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骤然掀起剧烈的波澜!
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深藏的锐利审视瞬间爆发开来!
穆恩枯瘦如柴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一下,他早就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他会说出来。
叶祁栎没有移开视线,他迎接着那震惊的目光,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不只是魂兽……我也是……金龙王。”
最后三个字出口,他自己也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撕裂感。
这禁忌的身份,终于暴露在最不该知道的人面前,虽然他已经猜到了。
“金龙王……”
穆恩枯槁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重复着那三个字。
叶祁栎挺直的脊梁僵硬如铁,指尖深陷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清晰地感觉到穆恩那审视的目光,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扫过他体内每一寸躁动不安的金龙王血脉。
那目光并非憎恨,而是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穿透,将他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都暴露无遗。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奔涌的龙血在咆哮,在恐惧的催动下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束缚——那是面临绝对力量压制时,属于金龙王本源本能的、近乎绝望的暴戾反抗。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未降临。
那绷紧如弓的身躯,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
紧绷的肌肉线条隐没在松弛的皮肤下,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
枯瘦胸膛的剧烈起伏也渐渐平复,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绵长而艰难,带着破旧风箱般的嘶哑尾音。
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也在这松弛中一点点黯淡、融化。
刺骨的审视如同坚冰消融,被一种更深沉、更浑浊的东西取代那是一种叶祁栎从未在穆恩眼中见过的,疲惫到极致却又无比清晰的温柔。
那只枯瘦如柴、仿佛仅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的手,颤巍巍地从厚重的毯子下抬了起来。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全身衰败的神经,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悬在半空,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在粘稠的空气里徒劳地寻找着支撑,又或者,是方向。
叶祁栎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跪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猛地伸出双手,用尽全力却又小心翼翼至极地捧住了那只悬垂的、冰冷的手。
那触感如同握住一段朽木,粗糙的皮肤下是坚硬的骨节,没有半分暖意,只有生命流逝带来的刺骨冰凉。
这份冰凉顺着他的掌心,瞬间冻结了他全身奔涌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