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领命,转身小跑着奔向东门城楼的传令点,身影很快消失在墙垛的阴影里。
王大壮站在原地,胸膛里那股火气还没完全消下去,但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着林毅平静的侧脸,感觉自己这颗榆木脑袋,今天算是被司令员拿斧子劈开,硬生生灌进去不少东西。
“司令员,我……我这就去盯着北门!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王大壮一拍胸脯,瓮声瓮气地说道。
“去吧。”林毅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日军营地,“告诉弟兄们,好戏还没开场,都把眼皮子撑住了。今天,咱们就让这帮鬼子骑兵,尝尝什么叫‘睁眼瞎’。”
王大壮咧开大嘴,嘿嘿一笑,转身大步流星地去了。
整个长治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外松内紧的寂静。
城墙上,守军的身影依旧稀稀拉拉,甚至有几个新兵没忍住,探头探脑地往外看,被老兵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又骂骂咧咧地缩了回去。
一切都显得那么业余,那么混乱,充满了土八路式的毫无章法。
然而,在城墙内侧,在那些看不到的角落里。
一队队精锐的战士,正如同蛰伏的猎豹,沿着预设的通道,无声地穿行。
南门城下。
王虎已经带着第一支队的一个营,悄无声息地集结完毕。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紧贴着城墙根的阴影,猫着腰,脚下踩着铺了麻袋的地面,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每个战士的脸上,都涂满了锅底灰和泥巴,刺刀和匕首都用黑布缠住,防止反光。
“营长,司令员这招,能行吗?”一个连长凑到王虎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闭上你的鸟嘴!”王虎眼睛一瞪,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司令员说行,就行!你小子要做的,就是把耳朵竖起来,把眼睛瞪大了!等会儿动起手来,谁要是给老子弄出太大动静,惊动了城外那帮大爷,老子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那连长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潜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城外,日军营地。
井上雄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消磨。
他派出去的几支侦察小队,已经朝着长治城的东、南、西三个方向摸了过去。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快速抵近城墙,查明火力点,然后迅速撤离。
可半个小时过去了。
除了西面那支小队回报,说城墙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之外。
东面和南面的两支小队,一共六十多名帝国勇士,就像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枪声。
没有爆炸声。
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
无线电里,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声。
“八嘎!”井上雄一把将手里的马鞭摔在地上,英俊的脸庞因为愤怒和不安而显得有些扭曲。
“怎么回事?东边和南边的人呢?让他们回话!”他冲着通讯兵咆哮。
“报告联队长阁下!,他们……没有任何回应!”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井上雄的心脏。
他虽然狂傲,但不是傻子。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的,没一个是蠢货。
六十多个精锐的骑兵,就算一头撞进八路的主力阵地,也不可能连个响动都没有就没了。
除非……
他们遭遇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极为高效的伏击!
“命令部队,全体戒备!”井上雄的声音变得嘶哑,“命令西面的侦察小队,立刻撤回来!立刻!”
然而,他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
……
长治城东南角,一处靠近城墙的废弃民房区。
这里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是天然的藏兵之所。
王虎趴在一堵塌了半边的院墙后面,嘴里叼着一根干草,眼睛像鹰一样,死死盯着前方百米外,那几个正在小心翼翼靠近的鬼子骑兵。
一共二十来个鬼子,他们已经下了马,牵着马缰,利用地形的掩护,一点点地朝城墙根蹭过来。
他们的动作很专业,三人一组,交替掩护,警惕地观察着城墙上的动静。
可惜,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城墙上那些“业余”的表演给吸引了。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脚下,在那些齐腰深的荒草里,在那些倒塌的墙壁后,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他们。
王虎身边的战士们,手里的匕首和刺刀握得死死的,手心全是汗。
王虎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紧张,他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都别他娘的给老子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