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与昏暗交织的视界里,腐烂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脚下是野狼温热未干的尸体。
楚牧之低下头,看见自己那双属于十年前的手,正死死攥着一个破旧的储物袋。
就是它,一切的开端。
他胸口狂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梦境特有的粘稠感,他用尽全力,试图解开那个看似简单的绳结。
然而,就在指尖触碰到绳结的刹那,整个世界如同被投入水中的油画,疯狂地扭曲、旋转。
无数细碎的低语声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脑海,像是成千上万根钢针,刺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不是你带我们来的……”
“……我们一直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
猛地,楚牧之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剧烈地搏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膛。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睡衣,窗外天色未明,只有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着微弱的光。
他大口喘着粗气,视线缓缓聚焦,落在了枕边。
一片干枯的桂花,静静地躺在那里。
花瓣已经蜷缩,颜色暗沉,却依然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属于记忆深处的香气。
那是奶奶生前最爱别在襟前的花。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伸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那片花瓣,指尖传来脆弱而真实的触感。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那个该死的梦开始,每个清晨,他的枕边都会出现这样一片花。
楚牧之翻身下床,没有开灯,径直走到书桌前。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他翻开一本厚实的笔记本。
本子已经记了小半,上面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
三短,三长,三短。
最开始,他以为是杂乱的噪音,直到第三次梦醒,他才恍然惊觉,这是最基础的摩斯电码——SOS。
一个由铜环和灯笼组成的诡异轮廓,像是某种徽记,又像是一枚戒指。
还有一段断断续续的音符,不成曲调,却在梦里被一群看不清面容的孩子反复哼唱,带着一种诡异的童真。
他拿起笔,在最新一页上再次画下了那个储物袋的模样,并在旁边重重地写下那句梦中低语:“我们一直在这里。”写完,他烦躁地丢开笔,一拳砸在桌面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是他真的疯了?
目光扫过桌角一个落满灰尘的旧铁盒,那是他存放过去零碎物件的“宝箱”。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它。
一堆游戏点卡、旧手机、毕业纪念册……他的手指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着,忽然触到一张折叠的打印纸。
他展开纸张,那是一张游戏论坛的截图,来自十年前,一个早已关闭的《神域》论坛。
一个匿名ID在深夜发布了一个帖子,标题是《一个猜想》。
内容只有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路边的灯会自己亮起,屋檐的雨会自己谱曲,那就说明,我们都成了守灯人。”
楚牧之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死死盯着截图右下角的发帖时间——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精确到分钟,正是他在《神域》里击杀第一只野狼,激活那个所谓的“神级签到系统”的时刻!
心脏的狂跳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守灯人?
我们?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一个人?
冬至过后,城市里的年味渐浓。
社区组织了庙会,陈阿婆拉着楚牧之,非要他陪着去逛逛,沾沾人气。
楚牧之拗不过她,便陪着这位待自己如亲孙的老人在拥挤的人潮中缓步穿行。
“小牧,你看那个糖画,多俊俏!”陈阿婆指着一个摊位说。
楚牧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匠人正用滚烫的糖稀在石板上行云流水般地作画。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目光被那些晶莹剔透的作品吸引。
老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停下手中的活计,将一幅尚未彻底完成的作品递了过来。
那是一只猫,形态惟妙惟肖,只是尾巴的末端,卷成了一个小小的、空心的灯笼形状。
“送你吧,小伙子。”老人声音沙哑,带着笑意,“昨晚做了个怪梦,梦见一只黑猫跳上我窗台,用爪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醒来就想画个这个,你来了,就是缘分。”
三下?
楚牧之心头猛地一震,一股寒意从尾椎窜上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