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听着那头的吵闹，手心一点点出汗。
“喂？——喂，沅沅？能听见吗？”
是他妈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急促。
“能。”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你爸这两天在出差，我晚上还要加班，估计又得十点多才能下班。你就自己先吃点外卖吧。”
她边说边喘气，像是边擦手边接电话。
“好。”林沅应。
“学校那边怎么样？上次月考不是考砸了吗？班主任都打电话来了。”
林沅手指紧了紧，“还好。”
“什么叫还好？你这叫退步知道吗？你之前数学每次都考满分的，这次怎么扣了两分？那个什么城里新来的唐老师不是说是学历很高吗？你不是也说他讲得好？那怎么你还考那点分？”
她的声音开始变尖，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
“唐老师教得很好。这次的数学卷子也是他出的，出得比较难，前面花得时间久了一点，我只是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没写完扣了两分。这次数学卷子很难，大家分都比较低，我已经是最高分了。”
“没写完？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卷子难就写不完了？说明你还是没有搞懂，你要多花时间，你不要让爸爸妈妈操心你的学习，你懂吗？”
林沅垂着头，喉咙紧得说不出话。
“我知道了。”他低声。
“知道有什么用？你‘知道了’这么多年了。”
他妈叹了口气，又压低声音，“林沅，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们家没背景，你爸妈这辈子能给你的，只有努力的机会。你不行，我们谁都帮不了你。”
电话那头的锅盖被掀开，“滋啦”一声油爆声炸在耳膜里。
“你爸天天跑工地，我天天在单位被骂，我们也不容易。我们不是逼你，就是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不要像我们这样。你不想以后也这么累吧？你不想赚一点点钱还被人指手画脚吧？”
“……不想。”
“那就好好学习。”她说，“这世界就是这样的，不是你喜欢什么就能干什么。你喜欢画画、喜欢数学都行，但前提是你要有本事。你要先有分数，才能有选择权。懂吗？”
林沅“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行了，我不多说了。妈这边还得炒菜。早点睡，别玩手机。还有——”
她顿了一下，“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现在唯一该想的，就是怎么考上个好大学。”
“知道了。”
“乖，听话。”
电话挂断前，她又重复了一句，“沅沅，妈真的希望你能出息一点。别辜负我们。”
“……嗯。”
嘟声在耳边响起。
他拿着手机，手指僵在半空中。
屏幕一点点变暗，直到彻底黑掉。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
窗外的风又起了，轻轻拍打着玻璃。
“我们不是逼你，就是希望你能出人头地。”
那句话像是个无形的套索，绕在他喉咙上。
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桌上的练习册被风吹开一页，
那是他下午刚写到一半的题。
笔记本上用蓝笔写的“∴”符号突兀地停在那里，
像一道被掐断的逻辑。
他盯着那符号看了很久。
灯光在他眼里一点点虚化。
喉咙发紧，胸口发闷。
*
林沅忍不住想。
为什么幸福只能像480p一样感受氛围，但凡拉一下进度就瞬间卡死。
而痛苦却是4k超清近在眼前，他想要快进却发现进度条才走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