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这是有预谋的、精准的挖角!”
“我打听过了,背后是‘创生科技’!那个靠着资本堆砌、只知道追逐热点的暴发户!他们开出了我们无法匹配的天价薪水,三倍!五倍!甚至还有股权承诺!”
他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和愤怒:“他们不懂科学,不懂我们正在探索的领域有多么重要!他们只知道挥舞着钞票,像在集市上抢购货物一样,抢夺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而我们呢?我们还在遵循着那套该死的、慢吞吞的学术论理和预算流程!”
罗伯特因为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指着窗外:“我放弃英吉利的宁静生活,把名誉和精力押注在这里,是因为我相信‘繁缕’代表着科学的纯粹和未来!”
“可现在呢?我们还没等到揭示生命奥秘的那一天,就先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被那些该死的资本和短视的投机者瓦解!”
他最终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置信的失望:“陆,告诉我。如果连‘繁缕’这样拥有顶级资源和愿景的地方,都留不住核心人才,我们所谓的‘开创未来’,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罗伯特粗重的喘息声。
陆时羡没有说话,他只是将那份名单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再次掠过那十个名字,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依旧怒气难平的罗伯特,语气平稳而清晰地开口:
“罗伯特。”他叫了他的名字,而非正式的教授,“我理解你的愤怒。失去优秀的伙伴,任何时候都是痛心的。”
“他们走了,是的。他们带走了技术,带走了数据,甚至可能带走了一些尚未成熟的想法。”
然后,他的手指移开,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罗伯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但是,罗伯特,请你告诉我,埃琳娜·沃森教授走了吗?”
罗伯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没有,她还在结构生物学中心……”
“那么,”陆时羡继续问道,语气依旧平稳,“你和我,走了吗?”
罗伯特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如山岳般沉稳的合作伙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陆时羡走到他面前,与他愤怒而疲惫的褐色眼眸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道:“艾里森的模型,是基于你提出的GPCR侧门假说和埃琳娜提供的精细结构数据构建的。波尔斯对GPCR构象变化数据的采集能力,只要我们花点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照样能培养出来。”
“换句话说,他们带走的,只是工具,是执行层的能力。但项目的灵魂——那个最核心的科学问题,那个连接信号与运输的终极猜想,那个指引我们前进方向的‘灯塔’,依然牢牢握在你、我,还有埃琳娜的手中。”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只要提出问题的头脑还在,只要看清方向的灯塔还在,只要探索未知的决心还在,我们就能重新招募人手,重新搭建平台,甚至……在原来的基础上构建出更坚固、更高效的体系。”
“放宽心,罗伯特。”陆时羡轻轻拍了拍老教授紧绷的肩膀,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充满自信的弧度。
“被挖走的,只是枝叶。只要根基和主干还在,只要灵魂未失,‘繁缕’就依然是那个能孕育奇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