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
“能不急吗!那李扒皮再不来,兄弟们就得先饿死了!”赵勇把碗往地上一搁,声音里全是委屈。
江炎终于抬起头,扫了他一眼:“饿死?粮仓里那九万斤豆子是给你看着玩的?”
“那不是不能吃嘛……”赵勇的声音小了下去。
“忍着。”江炎吐出两个字,又低头专心擦刀,“鱼饵已经撒下去了,就等鱼上钩。要是鱼还没来,你们这帮馋猫先把鱼饵吃了,那才叫笑话。”
赵勇挠了挠头,虽然还是没太想明白,但听江炎这么说,也只能把剩下的牢骚咽回肚子里。
就在这时,山口处负责放哨的汉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带着一股子惊慌。
“炎哥!来了!山下来人了!”
赵勇“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抓起靠在墙边的刀:“他娘的!终于来了!是姓李的那个王八蛋吗?”
“是……是!乖乖!那排场,比县太爷出门都大!”放哨的汉子喘着粗气,脸都吓白了,“一顶四个人抬的绿呢大轿,前后跟着二十多个带刀的衙役,还有十几个推着空板车的家丁!那队伍拉得老长,正慢悠悠地往咱们山口这边来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汉子们脸色都变了。
一个主簿而已,出门竟然带了这么多人?这哪是来验收粮食的,这分明是来抄家的!
“慌什么!”江炎把刀收回鞘中,站直了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人来得越多越好,越多,才越显得咱们这块肉肥。”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方先生!”
“在!”方子衿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他同样换上了一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儒衫,脸上也抹了灰,看起来像个落魄的穷酸秀才。
“按咱们说好的办。”江炎吩咐道,“你带几个机灵点的,去山口迎一下。记住,别太热情,也别太冷淡。就当咱们是见了官府老爷,有点怕,又有点不服气的山野村夫。”
方子衿心领神会,重重点头:“大当家放心!”
说完,他立刻点了几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匆匆往山口去了。
江炎则转身,对着院子里那帮神情各异的兄弟们,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寒气。
“都给老子把戏演足了!”
“待会儿那李扒皮进了寨子,你们该干嘛干嘛,别围着看。但是,一个个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别像个真的要饭的!咱们是穷,但不是贱骨头!”
“是!”众人齐声应和,那股子被压抑了几天的火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个个眼神都变了。
江炎满意地点点头,又对赵勇说:“你去,把九儿和八妹看好了,让她们待在屋里,别出来。”
“好嘞!”赵勇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江炎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寨子中央的晒谷场走去。
一刻钟后,方子衿领着一队人,进了寨子。
为首的,是一个被四个轿夫抬着的胖子。
那胖子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肚子大得像怀了八个月的孕,把官服撑得紧绷绷的。他半躺在轿子里,手里把玩着两个油光锃亮的铁胆,一双小眼睛半眯着,从眼缝里透出的光,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
他就是县衙主簿,李元。
人送外号,李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