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装周的展厅里，水晶灯的光芒折射在一件件华服上，却照得沈星晚心头冰凉。她站在一家快时尚品牌的展台前，手指微微颤抖地抚过一件绣着苗族银饰纹样的风衣——那分明是她“东方威尼斯”系列的核心设计，只是把盘金绣换成了廉价的机器印花，连纹样的排列顺序都没改。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是用自家可降解羊毛面料定制的，胸前别着那枚缝纫机造型的胸针，此刻却觉得这枚象征匠心的信物，正被眼前的抄袭品刺得生疼。
“星晚姐，你看吊牌上的设计说明——‘灵感源自东南亚民族风’，简直是胡说八道！”林薇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她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是红星厂“东方威尼斯”系列的设计手稿，日期清清楚楚标注着半年前，“这就是赤裸裸的抄袭！他们连袖口的云纹刺绣都抄了，只是换成了胶印！”
沈星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对比着两件风衣的细节：自家设计的苗银纹样用了三层叠绣，每层丝线的粗细都有讲究；而这件抄袭品的纹样边缘模糊，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用设计图直接扫描制版的。更让她愤怒的是，这件抄袭风衣的售价只有自家正品的三分之一，标签上还印着“原创设计”的字样。
“他们这是在侮辱我们的手艺。”身后传来王师傅的声音，老人拄着拐杖，看着那件抄袭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咱们的绣娘们一针一线绣了三个月才定下的纹样，他们倒好，扫扫图就敢说是自己的原创，这让真正的手艺人怎么活？”
沈星晚转头看向展台的品牌标识——“快潮”，这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快时尚巨头，以“每周上新”的速度和低廉的价格抢占市场。她想起半年前参加米兰时装周时，这家品牌的设计总监还特意来请教过苗族刺绣的工艺细节，当时她毫无保留地分享了纹样寓意，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
“抄得这么明目张胆，是算准了我们拿不出证据？”陆战锋从展厅另一端走来，他刚核实完其他展台的情况，军绿色的休闲夹克上沾着些许灰尘，眉头拧成了疙瘩，“我刚才看了，他们至少抄了咱们五个系列的核心设计，从‘暖福’棉袄的盘扣样式到再生面料的印花图案，几乎全是咱们的心血。”
沈星晚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他们算错了。原创设计不是扫描复制那么简单，我们有完整的证据链。”她掏出手机，翻出设计师的创作手稿、面料采购记录、车间的制作视频，“从最初的灵感草图到最终的成品，每个环节我们都有记录。他们想偷，就得付出代价。”
回国的飞机上，沈星晚一夜未眠。她看着窗外掠过的云层，手里攥着厚厚的证据材料——有设计师与苗族绣娘的沟通记录，有纹样修改的十七版手稿，还有工厂的生产流程视频。陆战锋坐在她身边，粗糙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声音低沉而有力：“别熬着，需要做什么，我陪你一起。这场仗，咱们必须打。”
“我知道。”沈星晚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心里踏实了许多，“这不仅是为了红星厂，是为了所有认真做设计的手艺人。如果连原创都得不到保护，谁还愿意沉下心做手艺？”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却更显坚韧，“我要让他们知道，中国设计师的心血，不是随便能偷的。”
维权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当沈星晚的律师团队向“快潮”品牌发出律师函时，对方的回应傲慢又轻蔑：“民族纹样属于公共文化遗产，谈不上抄袭。贵司的设计也未必是原创，说不定只是早一步注册而已。”他们甚至在采访中暗示红星厂是“借抄袭炒作”，一时间，网络上出现了不少质疑红星厂“碰瓷快时尚”的声音。
“这群人真是颠倒黑白！”林薇把报纸拍在桌上，上面刊登着“快潮”设计总监的采访，对方拿着两件风衣对比，胡说“苗族纹样在多个品牌的设计中都有出现，不能算抄袭”，“他们明知道民族纹样可以用，但具体的排列、刺绣工艺是我们的原创，这都有专利的！”
沈星晚没有被舆论影响，她知道证据才是最有力的武器。她发动团队，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取证之路：设计师们翻出了三年前去云南采风的笔记，里面详细记录了苗银纹样的寓意和最初的草图；王师傅找出了绣娘们练习时废掉的绣品，每层丝线的颜色变化都能对应设计稿的修改记录；陆战锋则带着物流团队，追溯“快潮”的面料供应商，找到了他们偷偷采购与红星厂同款再生面料的证据——连面料的克重、染色批次都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证据来自一位曾在“快潮”工作的设计师。这位设计师良心不安，偷偷联系沈星晚，提供了对方内部的邮件记录：“……红星厂‘东方威尼斯’系列销量很好，把他们的纹样扫描下来，用机器印花做一批，下周就要上架……”邮件的日期，正好是红星厂设计公开后的第三天。
拿到证据的那天晚上，沈星晚在办公室整理材料，陆战锋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他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心疼地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别太拼了，证据已经够充分了，剩下的交给律师就好。”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眼下的青黑，这两年，为了这场官司，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再等等，还差最后一步。”沈星晚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对比图，“我们要做纹样的相似度鉴定，用数据说话。你看这处云纹的弧度，我们的设计是根据苗族银饰的自然弧度调整的，半径是37厘米；他们的抄袭品是强行模仿，半径忽大忽小，这就是机器扫描的漏洞。”她抬头对陆战锋笑了笑，眼里虽有疲惫却闪着光，“等打赢这场官司，我就带你和孩子们去云南散心，让阿依古奶奶看看，咱们的手艺没有白守护。”
陆战锋俯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军绿色夹克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让她鼻尖发酸：“好，我等你。不管结果怎么样，在我心里，你早就赢了——你守住了大家的心血，这比什么都重要。”
开庭那天，纽约联邦法院的法庭里座无虚席。沈星晚穿着一身端庄的白色西装，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厚厚的证据册。当律师展示出红星厂的设计手稿、苗族绣娘的创作视频、“快潮”的内部邮件时，旁听席上发出阵阵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