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崇安摇着头,一边往马场外走,一边继续念叨:“感情之事,日久便能生情。那小子眼巴巴地跟在你身后大半年了,风雨无阻,这份诚意已是难得。你呀,就是眼光太高……”
一旁的云奉人小鬼大,忽然插嘴道:“我知道!阿姐定是在宫里的时候,心里就装了皇帝陛下,如今回到金州,自然是看谁都比不上了!”
云昭心头猛地一跳,像是被说中了隐秘的心事,立刻板起脸呵斥:“休得胡言!陛下天威赫赫,岂是能随意编排喜欢的?再乱说,仔细你的皮!”
云奉却不怕她,吐了吐舌头,继续爆料:“阿姐你明明自己说过,你是不敢喜欢,并不是不喜欢!我也见过皇帝陛下的,他确实是天下第一英俊威武的男子!赵泽哥哥嘛……是比不过啦!”
云崇安被小儿子的话逗笑,看向长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了然与慈爱,温声道:“阿昭,若你心中当真有意,便不必如此自苦。他若至今仍在等你,你何不试着放下些心防?人生在世,能得一心人,实属不易。”
云昭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声音低微却清晰:“阿父,他……并非寻常男子。那是九五之尊,身系天下。女儿不想因一己之私,将云氏再次置于风口浪尖。我们手中握着兵权,已是树大招风。女儿若入深宫,恐日后不仅自身磋磨,更会成为父兄的牵绊与负累。”
她将顾虑说得明白,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深的心结。
云奉却又在一旁老气横秋地叹道:“唉,说来说去,还是阿姐不够勇敢。骑马射箭、读书写字,阿姐你样样都比儿郎强,可惜偏偏在终身大事上畏首畏尾,怕是难觅得好郎君喽!”
云昭被弟弟说得哭笑不得,嗔怪道:“阿奉!越说越没规矩了!这些话也是能随便说的?若是被旁人听去,可是要惹祸上身的!”
云奉却笑嘻嘻地一夹马腹,跑远了些,回头喊道:“反正山高皇帝远的,他也听不着略略略……”说完便催马跑远了。
云昭作势要追,刚跑出两步,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阿昭——!今日可还要再比上一场?若你赢了,翠英楼的炙羊肉随你点,我请客!”
云昭循声望去,只见夕阳金色的余晖下,一个身着湛蓝骑装的青年勒马而立,身姿挺拔,笑容爽朗。
正是金州知州次子赵泽。他既有西北儿郎的豪迈英气,眉宇间又不失书卷文的清雅,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奇妙地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风采。
云昭望着他眼中诚挚而热烈的光芒,不由也展颜一笑,如同秋日最明媚的阳光,驱散了方才的些许阴霾:“好啊!那你可要加把劲了,赵二公子,否则今晚你的钱袋怕是又要瘪下去了!”
策马扬鞭,尽情奔驰,赛后围坐在火堆旁,吃着焦香四溢的烤肉,喝上几口醇厚的本地奶酒,畅谈天地……
这几乎是云昭回到金州后,每日最肆意快活的时光。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关于宫廷、关于那个人的复杂心绪,暂时地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