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沟岛的晨光斜斜地透过聚灵阵修炼室的玄晶窗。窗面由三块半掌厚的菱形玄晶拼接而成，晶体内嵌着细碎银纹，阳光穿过时折射出七道宽窄不一的光带，精准落在龙钥交叠的膝头。光带里浮动着细微的灵雾，那是海沟岛特有的灵气凝结而成的，落在衣料上时，能隐约看到布料纤维微微发亮——这是灵气渗透的痕迹。
龙钥的目光却死死锁在掌心的灵力测试水晶上。这颗水晶通体呈淡蓝色，表面刻着一百二十八道刻度线。此刻水晶内部的莹光恰好停在第三百道刻度上，对应着冰冷的数值——三千点。指节压在水晶刻度线上，留下浅浅的印子，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
这已经是他在海沟岛修炼的第三天了。
修炼室约莫十五平米，墙面镶嵌着淡青色的灵玉砖。每块砖长约一尺、宽半尺，砖缝里刻着细密的聚灵符文。符文是“回”字形，边缘缀着三枚小星纹，此刻正泛着若有若无的金光，将空气中的灵气梳理成一缕缕半透明的丝线。每缕丝线直径不足发丝，却带着温润的触感，缓慢汇入阵眼处的灵石。那枚灵石是淡白色的，拳头大小，表面有七道天然纹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变暗，显然已消耗了近半灵气。
空气中弥漫着生命之树特有的温润气息，混杂着灵玉砖淡淡的凉意，本该是整个海沟岛最适宜修炼的环境，可龙钥的心境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始终静不下来。他松开手，测试水晶落在身前的汉白玉石台上，发出“嗒”的轻响，在寂静的修炼室里格外清晰。
他闭上眼内视，视线瞬间沉入体内。几百条细如发丝的灵脉如同泛着莹光的溪流般，在四肢百骸间纵横交错，溪水中的灵力饱满得几乎要溢出，连最细小的分支灵脉都被填得满满当当。五条主灵纹则像溪流的主干，泛着更亮的淡蓝金双色：额间的两道灵纹长约三寸，弧度比三天前更清晰，末端还隐约有新的纹路在生长；左掌背的灵纹缠绕成藤蔓状，共七节，每节都有星点纹路点缀；右手掌背的灵纹是细碎的星点，共二十四颗，此刻亮得有些刺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炸开。
可无论他如何催动《灵脉秘典》的心法，将灵力从五条主灵纹中引出，一遍遍压缩成更细密的灵丝，再推至四肢百骸的分支灵脉，最后从指尖回流主灵纹，那道五阶五级到五阶六级的壁垒，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灵力撞上去时，只会被弹回来，连一丝裂痕都敲不出来。
“明明灵脉都快撑得发疼了，怎么就卡在这里？”龙钥睁开眼，低声自语，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触到额间的灵纹时，还能感觉到一丝灼热。他想起在沃林加德要塞的场景：吸血鬼领主那道黑色能量波扫过，百米内的树木瞬间枯萎成灰，地面裂开两丈深的沟壑。他当时只能靠储灵水晶里的灵力将敛息法催动到极致，才没有暴露。
“要是现在再遇到那样的敌人，我还是只能躲。”龙钥攥紧拳头，连掌背的灵纹都因情绪波动而微微发亮。
就在这时，识海深处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像刚睡醒的猫伸懒腰，带着几分“早就知道你会急”的不耐：“别对着水晶较劲了，你这状态要是算瓶颈，普通职业者怕是得把修炼室拆了。”
是神器之灵。
龙钥精神一振，连忙在识海中回应：“前辈，我这灵力值三天没动过了，几百条灵脉都快溢出来了，怎么会不是瓶颈？难道海沟岛的灵气有问题？”
“溢出来不代表够了，傻小子。”神器之灵的声音陡然清晰了些，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忘了《灵脉秘典》里写的？普通职业者的灵脉是陶碗，装满水就溢，自然能晋升；你这灵脉是玄铁熔炉，不仅要装满‘水’，还得经得起‘烈火烤’。谁让你是引灵者？能调用外界灵力转化成攻击，代价就是灵脉韧性得比别人强三倍，不然下次再用超越等阶的力量，灵脉直接就崩成碎片了。”
龙钥愣了愣，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掌背的灵纹，那纹路似乎还在微微发烫。他确实忘了这茬——引灵者的体质本就特殊，当年在学院修炼时，他就因为灵脉韧性不够，用三阶兽核修炼时差点出事。
“您的意思是，我缺的不是灵力，是灵脉韧性？”龙钥恍然大悟，“可这三天我一直在吸收生命之树的力量，没感觉到韧性有变化啊。”
“变化不是等出来的，是磨出来的。”神器之灵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你想想格兰镇那次，你为什么能三天从五阶一级破到五阶五级？不是天赋逆天，是你在战场上一天用了二十多次超越等阶的灵技，灵脉被灵力反复拉伸、冲击，就像铁块在锻炉里被捶打，韧性一点点变强。最后靠生命之护的力量填满灵力，才冲破境界。现在没实战刺激，生命之力只是温水煮青蛙，韧性没跟上，就算灵力满了，也冲不破壁垒。就像没揉透的面团，再满也捏不成包子。”
这话像一道闪电劈进龙钥的脑海。他猛地想起在学院突破灵纹封印的事：当时他为了快点突破封印，偷偷用了近百颗三阶兽核、五颗四阶兽核。结果灵力太狂暴，灵脉被冲得剧痛，他倒在宿舍的聚灵阵里整整一天没起身，夜里疼得蜷缩在床上，连灵脉滋养丹都咽不下去。后来还是库克大长老和乔亚院长赠予四颗七阶巅峰兽核，让他用《灵脉秘典》的“淬脉法”强行吸收，才在学院的聚灵阵核心冲破了灵纹封印。自那以后，他觉得晶核修炼太“笨拙”，就把攒下的兽核、晶核都收进了储物戒，没想到现在倒成了破局的关键。
“对了，晶核！”龙钥眼中闪过光，右手一翻，一枚青铜色的储物戒便出现在指间。他指尖注入灵力，戒面亮起一道淡光，十四颗晶核从戒中飞出，稳稳落在石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其中五颗是六阶兽核，每颗鸡蛋大小，泛着淡紫色电流；三颗是六阶暗影晶核，呈深黑色，表面有细碎暗纹；四颗是七阶兽核，拳头大小，裹着一层温润水膜；两颗是七阶晶核，长条形，泛着淡青色光晕。
这些本是他攒着给妹妹龙宸的——前几天在沃林加德见面时，他已经给了龙宸十几颗六阶、七阶晶核，现在剩下的这些，刚好能用来淬炼灵脉。
龙钥正想拿起一颗六阶兽核尝试，修炼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门外传来一道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少爷，该用早膳了。”
是老管家。
龙钥起身开门，门外的老管家穿着一身藏青色绸缎制服。他左手端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边缘雕着缠枝莲纹，里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灵米粥（约一碗半的量，粥面上飘着五片淡绿色凝灵叶）、两碟清炒灵蔬（一碟是星叶草嫩芽，约二十根；一碟是缠藤花萼，共十五朵），还有一个白色玉瓶——里面装着十二颗灵脉滋养丹，瓶身贴着“每日一粒”的纸条。
老管家的头发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黑色木簪固定，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得能看清龙钥指尖的灵纹波动。他跟着龙钥兄妹十三年，从龙钥父母失踪后就一直照顾他们，始终以“少爷”相称。
“管家，辛苦您了。”龙钥侧身让他进来，目光落在托盘里的灵米粥上，鼻尖萦绕着凝灵叶的清香，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老管家将托盘轻轻放在石台上，目光扫过石台上的十四颗晶核，眉头轻轻皱了皱：“少爷，您要用晶核修炼？”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晶核的等阶，语气里带着担忧——龙钥在学院用兽核修炼受伤的事，他听林琼说过，至今记得清楚。
“嗯，卡在五阶五级三天了，普通修炼没用。”龙钥拿起一颗六阶兽核，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您放心，有聚灵阵帮忙，不会像以前那样狼狈。”
老管家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拍了拍龙钥的肩膀。他的手掌很粗糙，指腹上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老茧——那是他年轻时在公会当护卫的痕迹。“少爷，您急着变强，我懂，但也得顾着身子。”
“我知道的，管家。”龙钥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这次我会控制好量，每天只吸收三颗晶核。接下来半个月，您不用敲门，每天辰时把饭放在门口就好，我想闭关。”
老管家看着他眼中的决心，知道劝不动——这孩子从小就倔强，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淡绿色玉瓶，瓶身刻着“护脉丹”三个字，是天赐商会的标识：“这是林总管临走前给我留下的，共六颗。如果您灵脉疼得厉害，就服一颗，能稳住伤势。”
“谢谢管家，我回头见到大师姐，帮您再要六颗。”龙钥接过玉瓶，塞进怀里。玉瓶触手温润，带着老管家身上的气息，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老管家又叮嘱了几句“饿了就先吃饭”“别等饭菜凉了”，才转身离开，脚步放得极轻，关门时几乎没发出声音。
龙钥拿起护脉丹瓶，确认里面有六颗丹药（一颗约黄豆大小，呈淡绿色），才转身回到聚灵阵中央。他盘膝坐下，将聚灵阵的开关调到最大。地面的“回”字形符文瞬间亮了起来，金光从砖缝中溢出，像一条条细小的金蛇在地面游走，空气中的灵气浓度骤然提升，每缕灵气丝线都变粗了一倍——吸入肺腑时，带着轻微的刺痛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各握住一颗晶核：左手是六阶兽核，右手是七阶兽核。指尖的星点灵纹骤然亮起，淡金色的纹路像藤蔓般缠绕上晶核，随着《灵脉秘典》“淬脉法”的运转，晶核中的能量被强行抽离。六阶兽核的能量灼热如炭火，顺着左臂的主灵脉一路向上，所过之处，分支灵脉的管壁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七阶兽核的水属性能量冰凉如霜，沿着右臂的主灵脉缓缓流淌，途经之处，又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两种能量在灵纹处交汇，瞬间激起剧烈碰撞，龙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动了一般，疼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但他没有停手，按照“淬脉法”的法门，引导着两种能量在主灵脉中循环：雷属性能量负责冲刷管壁上的杂质（那些是之前战斗留下的暗伤和修炼积累的浊气），水属性能量则负责修复冲刷造成的细微损伤——一攻一守，刚好形成平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几百条灵脉像被两股力量反复拉扯、打磨，原本有些脆弱的管壁，正一点点变得坚韧。
时间在枯燥的修炼中缓缓流逝。
第一天傍晚，龙钥消耗了五颗六阶晶核（三颗兽核、两颗暗影晶核）。当最后一丝雷属性能量融入灵脉时，他猛地吐了一口浊气，掌背的灵纹已经暗淡了不少，灵脉的胀痛感从尖锐变成了钝重。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发现汗水里带着淡淡的黑色——那是灵脉中排出的杂质，落在灵玉砖上，留下六个小小的黑印。他起身走到玄晶窗前，推开窗户，海沟岛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在脸上时，能感觉到毛孔在微微收缩，瞬间清醒了许多。窗外，生命之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叶尖的露珠折射着夕阳的光芒，像一颗颗直径不足半寸的透明宝石。
第三天清晨，他开始尝试七阶晶核。第一颗是七阶兽核，水属性能量比六阶狂暴三倍，刚涌入主灵脉，就听到“咔”的一声轻响——左臂的分支灵脉裂开了一道细缝。龙钥心中一紧，连忙从怀里掏出护脉丹瓶，倒出一颗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气流，顺着喉咙滑入丹田，迅速扩散到全身灵脉，像一层薄纱裹住了那道裂缝。半个时辰后，裂缝终于愈合，他内视时发现，那道裂缝所在的管壁，比其他地方厚了约一成。这一天，他共消耗了三颗七阶晶核（两颗兽核、一颗晶核）。
第七天，他拿起了最后一颗七阶晶核。这颗晶核的能量比之前所有晶核加起来都强，刚一接触，就有一股狂风般的能量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几百条灵脉瞬间被撑得满满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龙钥的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滴落在胸前的衣袍上，晕开一片直径约两寸的暗红。可他却死死咬着牙，没有松开晶核——这是淬炼韧性的关键，就像铁匠锻铁，只有经历最猛烈的捶打，才能造出最锋利的剑。
“再坚持一刻钟。”龙钥低声呢喃，额间的灵纹亮到极致，几乎要从皮肤里跳出来，连头发丝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能感觉到，五条主灵脉在狂风般的能量冲刷下，正一点点变宽：原本直径约发丝粗的主灵脉，此刻竟拓宽到了两倍，能容纳更多的灵力；那些隐藏在管壁深处的杂质，被彻底冲刷出来，顺着毛孔排出体外，让他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第十五天的深夜，修炼室里只剩下最后一颗六阶暗影晶核。龙钥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额头上，脸色依旧苍白，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光芒。他的衣袍上沾满了黑色杂质，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缓缓握住那颗晶核，指尖灵纹再次亮起。这一次，能量涌入灵脉时，胀痛感竟轻了大半——他的灵脉，已经能适应高阶能量的冲击了。
当最后一丝暗属性能量融入灵脉的瞬间，龙钥突然感觉浑身一轻，那道困扰了他三天、又被他用十五天强行打磨的境界壁垒，像被温水泡软的纸，轻轻一碰就碎了！
“轰——”
一股庞大的灵力在体内炸开，顺着五条主灵脉涌向几百条分支灵脉，连指尖都泛起了淡淡的莹光。龙钥猛地睁开眼，眸中迸发出耀眼的金光，体表的五条灵纹同时亮起，如同五道蓝金色的光带缠绕在身上，在昏暗的修炼室里格外醒目。他连忙拿起灵力测试水晶，掌心的灵力涌入水晶的瞬间，水晶内部的莹光开始疯狂跳动：三千点、三千二百点、三千五百点、三千七百点……最终稳稳停在了第三百八十道刻度上——三千八百点！
五阶九级！
龙钥看着水晶上的数值，愣了足足三秒钟，才缓缓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从嘴角慢慢扩散到眼底，带着释然和喜悦，连眼角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他内视灵脉，只见五条主灵脉已经拓宽到了原来的两倍，管壁泛着淡淡的莹光，像被打磨过的玉石，之前的细微裂缝和杂质消失得无影无踪；额间的第二条灵纹长了半寸，末端延伸出三道细小的分支；掌心的星点灵纹增加到了三十颗，轻轻一动，就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在跟着波动，仿佛他的手就是一个小型聚灵阵。
最让他惊喜的是，灵脉的韧性提升了数倍——之前承受七阶晶核会吐血，现在就算再吸收一颗，也只是微微胀痛，不会伤及根本。
“终于……突破了。”龙钥长舒一口气，瘫坐在聚灵阵中，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却觉得无比轻松。他下意识想和神器之灵分享喜悦，却发现识海深处一片平静，只有一点微弱的光点在缓缓闪烁——想来神器之灵也在借助聚灵阵的高浓度灵气强化自身，便没有打扰，只是在心里默默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