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苒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殿内瞬间安静。
鎏金琉璃灯的光影落在她素净的面纱上,只露出的一双眼睛,亮得让人心慌。
盛洁月握着玉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却依旧挂着悲悯又高贵的笑,仿佛在包容不懂事的晚辈。
“妹妹刚从蛮荒之地回来,怕是不知中心城的现状。黑死病虽听着吓人,却也只是小范围的灾病罢了——兽世大陆每年都有这样的灾祸,无法避免,城西本就积弱,经济凋敝,连基本的卫生都无法保障,染上病也是情理之中。”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我身为圣雌,岂能因小失大?生辰宴是中心城的颜面,若为了城西的小麻烦停办,岂不让其他国度笑话?”
“再说,城西的情况我们一直都有所了解,也会定期派属下去查看。袁子鋆今日巡城就会在各个片区视察一圈,若是不放心,想来很快就有结果,大家不必担心。”
她那冰清玉洁、仁民爱物的人设太深入人心,说出这番话之后,殿内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圣雌考虑周全!城西那群人就是懒,活该受穷!”
有几个氏族是兽皇、圣雌身边矜矜业业的狗腿子,他们时不时能得到赏赐的良田、宝物,自然要卖力讨好。
“对啊!圣雌日理万机,哪能被这点小事绊住?”一个穿绫罗绸缎的贵妇跟着点头,她女儿还指望盛洁月分配几个贵族子弟作为兽夫。
连几个从其他都城赶过来的的贵族、使者也纷纷附和。
毕竟中心城是兽世大陆国度的核心,得罪圣雌没好果子吃。
在场只有少数几个兽人皱着眉没说话,他们见过灾病的残酷,“黑死病”三个字,绝不是“小麻烦”。
“小麻烦?”盛苒气得发笑,眼底冷得像深冬的冰。
原本冷静、镇定的情绪终于因盛洁月的厚颜无耻而有了波澜,她胸口又闷又涨,整张脸憋得发红,“你——!”
淮珺迅速握住盛苒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妻主,您先别急。”
他刚才也看出来了,盛苒能那般顺利地表达,全是因为情绪还很平和。
若是此刻被气到,等会儿又该说不出话来了。
裴啸行这几天没闲着,也打探了不少中心城进来的消息。
至少从他这边了解到的,这场黑死病不简单。
他扬声开口,“圣雌怕是忘了,中心城古籍记载,千年前一场黑死病,三个月席卷半片兽世,尸横遍野,草木枯萎,连最强的兽皇部落都差点灭族!”
他的话掷地有声,落在琉璃宫每一个角落:“若不是百花之神现世,以花海净化瘟疫,现在哪还有什么中心城颜面?”
“百花之神?”
“千年前的浩劫?”
殿内瞬间掀起骚动。
年轻的贵族们大多没听过这段历史,纷纷拉着身边的长辈追问。
年长的兽人脸色骤变,想起家中古籍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描述,后背瞬间冒起冷汗。
“不可能!圣雌怎么会骗我们?”刚才的狗腿子还想反驳,却被他爹狠狠瞪了一眼——古籍里的记载,他爹可是亲眼见过的。
司徒昱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锦袍下的手死死攥着,眼神像毒蛇般盯着盛苒。
“休得胡言!不过是小范围感染,你竟敢拿千年前的旧事危言耸听,想搅乱生辰宴吗?再敢污蔑圣雌,本皇子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