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人数!”陈五强撑着下令。几个他信任的、在暴动中表现勇猛的汉子)立刻行动起来。
“陈五哥……我们……我们真的能到海边吗?”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声音颤抖地问。她的丈夫在冲出栅栏时被箭射中,倒在了身后。
陈五看着妇人怀中熟睡的婴儿,又看了看周围一张张绝望而期盼的脸,心中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能!一定能!阿木他们能逃出去,我们也能!往东走!海边有船!只要到了海边,就有希望!”
他拿出那块染血的石片,高高举起:“记住!我们不是逃奴了!我们是去找活路的!去望乡岛!那里没有鞭子!有饭吃!有屋住!跟我走!”
“走!跟陈五哥走!”赵铁柱第一个响应,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受伤的少年。
“走!”大牛瓮声道,搀扶起一个崴了脚的老汉。
人群的士气被重新点燃。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和悲伤。他们互相搀扶着,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踏上了向东的征途。
接下来的几天,是炼狱般的煎熬。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山野岭中穿行。没有食物,只能挖草根、剥树皮、甚至捕捉偶尔遇到的蛇鼠充饥。没有水,就喝泥坑里的脏水,或者舔食草叶上的露珠。夜晚寒冷刺骨,只能挤在一起取暖。伤员的伤口在恶化,发出恶臭,却得不到任何救治。
饥饿像毒蛇般啃噬着他们的内脏。一个身体虚弱的老者,在第三天清晨,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人们默默将他埋葬在荒野中,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绝望再次笼罩。有人开始动摇,低声抱怨,甚至怀疑陈五是否真的知道方向。
陈五自己也瘦脱了形,嘴唇干裂出血,眼窝深陷。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像黑夜里的孤狼。他强迫自己冷静,依靠着星辰和太阳辨别方向,避开可能有巡逻队的区域。他把自己分到的、少得可怜的食物(一块苦涩的树根)塞给那个抱着婴儿的妇人。
“坚持住!”他嘶哑地对众人说,“我闻到了!海风的味道!就在前面不远了!”
他的话,成了支撑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的最后信念。
第五天傍晚,当他们艰难地翻过一座光秃秃的山丘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无垠的、泛着金色波光的蔚蓝,出现在地平线上!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海!是海!”人群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许多人瘫倒在地,喜极而泣!
陈五站在山丘上,望着那片象征着希望的蔚蓝,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他做到了!他带着这群人,冲出了地狱,来到了海边!
然而,希望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海岸线漫长,荒无人烟。他们需要船!一艘能载着他们驶向传说中的望乡岛的船!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在海岸线上艰难地搜寻。饥饿和疲惫并未因看到大海而消失,反而因为希望就在眼前而更加折磨人。他们沿着海岸线跋涉,寻找任何可能的船只,哪怕是一艘破旧的舢板。
然而,一无所获。这片海岸荒凉得可怕,只有嶙峋的礁石和单调的海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