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城。
他们是回到了陇南城。
阮娇娇无力倚靠在暖阁的栏杆上,隔着青色的琉璃,看院中的奴仆们在忙碌。
一地狼藉,听说聂弘深——嗯,如今应该叫阮承恩,是从大门一路打进来的。
他们在他赶回陇南城之前,就早早关上了大门,没想到那大门不禁踹——
应当是,不禁阮承恩的踹,没两下门闩就断了。
再之后,她的院门也没拦住他。
最后,房门也遭了殃。
“真是好生奇怪。”阮娇娇啜一口暖茶,嘟囔道。
“奇怪什么?”李寻意凑到她身旁,学着她趴在栏杆上的姿势,一块儿看院中的惨状。
一地狼藉之中,李昭南站在阮承恩前头,无奈皱眉摇头。
阮承恩虽然垂下了脑袋,但后脖颈显示出一丝倔强。阮娇娇甚至怀疑他不会和李昭南示弱,或者是道歉。
“我大哥以前……像个书生。”阮娇娇转头看李寻意,笃定道,“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那种,结实?总之,是习武的书生。”
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直到现在,都影响了她的审美。她很小的时候就说,长大了要找一个像她大哥一样的如意郎君,会武,但更多的是斯文的气质。长身玉立,芝兰玉树的,站在那儿就能得很多姑娘的喜欢。
以至于之前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秦江的时候,还自我检讨了许久,不知道自己看上秦江哪一点。
毕竟秦江虽然面目俊朗,但那身形……实在是和她想要的芝兰玉树不搭边。
“可是他现在变成了……嗯……”阮娇娇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再看和李昭南说着话,就和李昭南双双看向他们的阮承恩,惊得缩了一缩身子,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个疯子。”李寻意自以为是补充。
阮娇娇没好气白他一眼,“我可这样说。”
李寻意笑着看她,“可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阮娇娇讪讪,低下头喝热茶,嘟囔了几句自己也说不清的话。
李寻意哈哈大笑,而后长叹,“你若是落到他那般田地,在这十来年里受尽折磨,若还能有他一半好,我敬你是条汉子。”
阮娇娇心里一惊,警觉看向李寻意,“什么意思?”
李寻意微笑着,摇头不语。
医无能取走阮娇娇手上热茶,往她手心放了一枚药丸子,蹲上暖阁圆桌旁的凳子,道:
“这位聂老板啊?我好像记得诶,是不是四年前送到我那儿去那个?”
阮娇娇看向医无能,“您知道?”
医无能示意她咀嚼药丸,点头长叹,“很难忘记吧,他身上没一块皮是完好的呢,啧啧啧。”
阮娇娇的心惊得不规律,面皮也发麻。
她大哥没死的话,是被海寇掳走了。
这十四五年的时间里,他……受尽了海寇的折磨?
“哎,你不是也是海寇的人吗?你见过他吗?”
医无能没个仪态地蹲着,双臂抱着膝盖,问一旁的东岛女人。
那东岛女人在桌上绘制什么图。
方才是她一针扎醒了阮娇娇,这会儿说是要给阮娇娇画什么看了能叫她安宁的图。
阮娇娇中的,是阮雅宁使的东岛惑术,是东岛方士会使的。
阮雅宁被阮承恩打得不能下地,据李寻意方才的转述,她只是不堪阮娇娇将阮承恩当成了坏人防着,才用了她这没学透的三脚猫功夫。
阮娇娇这会儿还头晕目眩。
东岛惑术的要害之处,她算是体验了一把。
只求没有什么后遗症。
东岛女人旁的至一翻译了医无能的话,她便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