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找到医帐的时候,闵盛正蹲在帐子外的篝火旁,狼吞虎咽大口吃饭。
他头发凌乱,脸色憔悴,身上有干涸的血迹,被喷溅上去的,看着触目惊心,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看见阮娇娇,闵盛嘴里包着饭,含糊不清叫了一声,算作招呼。然后捧着大碗,加快速度继续埋头苦吃。
有个海卫军手里拎着一张小马扎跑来,瞧见阮娇娇也在这儿,愣了一瞬,折返身跑了。
不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一张小马扎,在闵盛屁股底下塞了一张。红着脸,恭敬又小心地把另一张放在闵盛一旁。
“四……四姑娘,坐。”
那年轻士兵面皮白皙,是个俊秀的少年。挠着头,和阮娇娇说话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似的。
阮娇娇有礼道了谢,“那你……”
“我……我站着就好。”
清秀的少年士兵搓着手,站了一会儿,索性在闵盛身旁蹲下,仰着头,将闵盛,也恰好将阮娇娇放在视线范围内。
闵盛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唏哩呼噜把大碗里的饭吃完,又把空碗递给那少年士兵。
“崇茂,再给我盛一碗去。”
崇茂接过碗,麻利地一溜烟跑了。
闵盛不拘小节,抬手要用袖子擦嘴,瞧见上头除了血迹,还有不知名的**,悻悻作罢。
“四姑娘,沈泉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您还是过两天再来吧。”
阮娇娇取出自己的帕子,递给闵盛,觑一眼他衣服上湿过的痕迹,小心问:“他还活着吗?”
闵盛也不客气,接过帕子,先闻嗅了一下,再囫囵擦嘴。
“活着……是肯定活着的,就是可能……”闵盛支支吾吾,好半晌,“可能”不出什么来。
崇茂去而复返,除了大碗里的饭,还贴心拿了一碗汤来。
闵盛接过,又大口吃起来,嘴里含糊道:
“四姑娘见谅,我饿了一天了,又为了这沈泉深花了不少力气。”
崇茂在旁插嘴道:“是啊,昨天咱们刚打完一场仗呢!伤了好些个弟兄……噢,四姑娘您放心,海寇也被咱们杀死不少,咱们啊,是大获全胜!就是可怜了咱们闵大夫,昨天夜里连夜救治伤兵呢,才歇一会儿,就来了这么一个人。”
原来昨天才有一场大战。
难怪他们今天来的时候,阮娇娇就觉得军营之中气氛肃穆凝重。
阮娇娇歉意十足,“给你们添麻烦了。”
闵盛摆摆手,嘴里都是饭菜,说不得话。
崇茂替他道:“四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咱们给四姑娘做事也是天经地义的啊!”
一句话说得面皮涨红,特别在阮娇娇看向他后,崇茂便更是赧然,连看阮娇娇都不敢了。
闵盛好容易咽下口中的饭,一拍崇茂的后脑勺。笑着和阮娇娇道:“前天你们送了批衣服来,他们可高兴了。”
崇茂又插嘴,“还有那个披风!那个披风料子真好啊,穿上之后上船,就算站在船头被雨打湿了也不觉得冷呢!是个好东西!”
又被闵盛拍了一掌。
阮娇娇低下头轻笑,沉重了多时的心得了一些松快。
“沈泉深中的是什么样的毒?严重么?”见闵盛吃好了饭喝罢了汤,阮娇娇问。
夜里海风寒冷,他们眼前的篝火也提供不了什么暖意。
医帐比别的帐子大很多,里头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嚎叫和呻吟。
阮娇娇的松快也只是一时的,听到这些声音,又心惊肉跳起来。
这儿是军营。
他们面对的是无情残酷的战场,稍有不慎,连命都会丢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