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自她从织女村回陇南城后，好几日没见到秦江。
他没跟上回城的马车，也没人同她讲他为什么没一块儿回来。
阮娇娇将李夫人在府里安置好后，原本想和阮雅宁一块儿打听李掌柜的平日取的货源，除了织女村等，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李夫人才经劫难，人还在慌乱中，二人便不知道好不好问。
相偕去李夫人住的客院的时候，阮娇娇抚着心口道：
“我面对那些地痞无赖的时候，尚且心跳得厉害。这半年来李夫人天天被他们骚扰，说起来可真是叫人心疼。换成是我，怕早就受不住。”
阮雅宁笑她，“四姑娘胆子小，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处理得极好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等二爷回来，自有他们被磨的时候。”
阮娇娇愣了一愣，“我二哥是恶人？”
阮雅宁懊悔失言，尴尬笑一声，“我的意思是，二爷手眼通天，甭管那天仙阁的柳老板是何方神圣，二爷自然有的是办法治他。”
阮娇娇心中怅然，突然同阮雅宁道：“其实，我还真不知道我二哥在外头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才会被海卫军、被秦江觉得是里通外敌的人？
她从来就不认为阮承泽会做那种卖国求荣的事情。
阮娇娇同阮雅宁走走停停，到了客院门口，反而踟蹰起来，都说着是不是先叫李夫人歇一两日，等李夫人心绪安定了，再打听李掌柜平日去处也不迟？反正布庄的生意，也不急那么一两日。
正是犹豫的时候，权公从李夫人那院子出来，手中提着医箱。见到两个小姑娘犹犹豫豫，笑出声来：
“哎，这可倒好，李夫人还叫我去请四姑娘呢，四姑娘倒是自己来了。”
阮娇娇问权公：“李夫人如何？”
权公摇头，“无大碍，多歇息就好。”
正说着，李夫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从里头快步走来，见着阮娇娇，就跪下给阮娇娇磕头。呜呜嘤嘤的，口中都是“谢谢菩萨”“谢谢四姑娘”这一类话。
阮娇娇何曾受过这样的大礼，赶紧叫阮雅宁将人搀扶起来，扶回房间去。
李夫人凄凄落泪，“要不是有四姑娘相助，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应付不来那些。四姑娘放心，是我们老李先拿了货款，又把货款弄丢的，四姑娘今日补的亏空，我这辈子当牛做马挣钱给四姑娘还上。”
阮娇娇先前已经又叫阮雅宁去问过布庄莫账房，说是李掌柜的出事前三天，确实说是要支付货款，已经将几笔大的款项银子都取走了。莫账房取出账簿来，上头确实有李掌柜的亲手签印。
阮娇娇同李夫人道：“李掌柜为人忠厚老实，不会是做出卷了货款拿去青楼赌坊挥霍的人。嫂嫂可仔细想想，李掌柜遭人害前，可有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李夫人想起自己郎君被害的惨状，泪意汹涌，道：“事发突然，他并没有同我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交待什么特别的事情。那段时间，海寇围了陇南城，城里人心惶惶，抢米抢面的事情天天都发生。我劝过他，布庄就不要再开了，这种时候，谁有心思买布去呢？但他说这是东家交给他的工作，靠这个他才能养活得了我们，如今东家不在城中，他要给东家看顾好。”
阮娇娇心中发软，拍着李夫人的手背，想自己缠绵病榻许久，都是李掌柜的替她在外奔波，看顾她那布庄，对李掌柜的死也默默垂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