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山上骤雨刚歇,山腰的木屋前的小道被一盏破旧的灯笼照亮。
来人披着蓑衣,裤腿上的泥泞湿哒哒的往下淌着水,有些着急的拍着门。
透过木屋的缝隙,微弱的烛火由远及近的变得清晰起来,方大夫披着身单衣打开门后,手上的烛台被外面的冷风吹的抖擞了下,他连忙伸手护住。
“方大夫,这么晚来打搅您真是不好意思,犬子连山前几日感了风寒,这几天大雨下的,村子的路都给淹了,戌时的时候,连山那孩子烧得更厉害了,浑身都是冰的,我这也是没法子,求方大夫快跟我一起下山瞧瞧去吧。”
方圆十里就这么一个会看病的大夫,还是住在山上的,鲜少与村内的人来往,也只是有人在山上受伤,被方大夫施过几回药,青莲村的人这才知道这山上还有个会看病的大夫。
陆文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满脸的狼狈,但还是目光恳切的望着跟前的中年男人。
方大夫脸色有些为难,陆文对他有些恩情,他下山倒是没什么,只是......
他挪了挪身子,走进屋去,从后面的柜子中拿了两帖药出来递给陆文。
“这是退烧的药,你先给他用一碗参汤,给他驱驱寒,明日一早我再下山去看看。”
陆文感激的接过来,额角的汗水和雨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滑落到了眼角,膝盖一弯,跪下了。
“方大夫,连山他,村长说连山可能挺不过今夜了,这孩子命苦啊,打娘胎带出来的一身毛病,您是知道的,他这些年全靠药罐子续命,我是恨不得替他受苦啊......”
“知儿身边不能离人,我把她抱起来,随你下山。”
方大夫终是不忍,念及陆家的恩情,转身进屋把烛台放在桌上。
木屋内四面防风,中间隔着一道厚重的席帘,方清收拾好了药箱后,掀帘走进了里面的那件内室。
陆文身上沾湿了便只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内的光景,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陈设外,几乎只剩下用来摆放药材的木桌和竹筐了。
方清是逃荒的时候来的青莲村,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当时村里的人养活自己一家都困难,更别提是匀出两份多的口粮来了。
村长挤出了一小袋荞麦,说是山上有一间以前猎户住的屋子,方清就带着怀里的那个小丫头上了山,没想到灾荒的几年过去,方清倒是在这山上住了五年之久。
每日靠着野菜草药苟活,运气好的时候能够猎得一些小动物,陆文家的娘子那个时候看方清一个大男人独自带着小丫头,特意送了些衣物和吃食上来,虽然不多,但也没让那个小丫头夭折在这荒山当中。
方清抱着江知鱼出来,小丫头梦中被吵醒,还有些恍惚,眼皮还未完全掀开,乖巧的趴在方清肩头,被他用外衣裹得严严实实。
陆文连忙接过方清手上的药箱,一手拎着灯笼等在一旁。
小丫头吹了会儿冷风,脸侧着往方清的怀里又缩了缩,嗓音闷闷的喊了声:“爹爹......”
方清顿住脚步,轻拍了下她的背,安抚道:“知儿乖,连山哥哥生病了,爹爹要去看看他,晚上我们住在山下的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