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十夜几乎不带思考时间地，就答应了这个交易。般若并不觉得意外。
十夜做每件事前，都会想到往后的十步，结果的好与坏早就在他的脑海之中。而她现在给出的方案，也已经是最优的方案。
这是他不在的这些年，般若曾无数次设想过的。
她每日做梦，都曾不止一次地梦到，假如事情可以重来，假如时间可以倒流，假如十夜能够回来，她可能面对的事情，所能做到的弥补，她都一一设想过。
她没有十夜的思考能力，没有他走一步看百步的实力，但是她比十夜多了这些年。
摩尼宝珠的用法，可能带来的后果，再次面对十夜时的可能。她设想过无数次。
她只是没想到，当年的梵天净咒并没有带走十夜，他一直活在自己身边，可她没有认出他来。
这是她唯一没有想到过的地方。
……
……
君翊回来了，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二人，总觉得有点奇怪。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但是他又说不出在哪里。
银月依然提灯引路，般若依然走在他身边。
但这幅画面，就不大像从前，反倒有点齐头并进的意思。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君翊藏不住事，开口问。
“没有。”般若、十夜，异口同声，默契非常。
君翊觉得更加奇怪了。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君翊想了一下，也没在意，便放过了。
太平府一带，因镇妖塔重建之功，天地恢复清明，阴雨连绵散去，天空重新变得晴朗，万里无云。在这一场时疫横行中幸存下来的人看到窗外射入的阳光，起初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到房间里的阴暗潮湿和霉味逐渐散去，他们才意识到，那可能是真的。
人们兴奋地走出房间，陡然被阳光刺了眼睛，下意识躲避一瞬，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他们冒着烈日，丝毫也不觉得焦烤，只觉得浑身舒适。
待人们习惯了阳光的味道，才发现道旁枯萎的树木也在悄然散发新芽，大地灰扑扑的颜色因植物的重新焕发生机而变得生机勃**来。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时疫终于过去了。”太平府中百姓皆喜极而泣。恍若隔世。
般若和十夜并排走在熟悉的南大街路上，心情自是五味杂陈。
往日南大街临近午门，本也没什么人烟，故而时疫一来，这边却是受影响最小的地方。饿殍腐尸不见几处，几乎还能保存过去的模样。只不过院子里那棵大榕树已经被瘴气所侵蚀，生机不再，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中空的树心。
过去她曾无数次地坐在榕树上、榕树下，听武瑞安说四时风物、远大抱负还有八卦杂谈。
过去她没有一次把他当作过他，只是因为她确定十夜不可能活下来。
一个早已作古的人，皮囊再像也不过是她漫长岁月里的沧海一粟，转瞬即逝。她从不曾情动，因为有过执着。而那执着，从未放下。
如今二人合二为一，往日的小甜蜜倒是浮上心头，成了滋养她漫长无聊岁月的礼物。
哪怕他带着仇恨和报复的初衷来接近，她也甘之如饴。
十夜啊，过去的你在面对自己时，会不会有一丝真心呢？
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