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顼当然懂这些,而且比陈昌看得还要深远。
也许齐主的目的,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像是陷入盲目爱情的舔狗,争相攀比着向心爱的女人献媚,彼此反目成仇。
他看得清晰,可对时局全无帮助,这只看陈昌自己的想法,若他有意,自己终不能被其击垮。
无奈地抱紧高殷的大腿,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众人闲散漫步了一会儿,转入了府中的宴厅,这里已经有许多宾客在等候着了,多是梁陈之人,见到高殷等,立刻跪下行礼:“臣等恭祝至尊万寿无疆,圣体安康!天佑齐祚,福泽绵长!”
高殷享受着他们的跪拜,这已经稀松平常之事,但落在两个孩子眼中,却震撼不已,原来这位和善的堂兄、叔叔是如此地尊贵。
陈叔宝双腿一软,跪在地下,陈顼按着他行礼,才将他抱起来,附耳轻声:“现在知道至尊有多疼你了吗?”
陈叔宝懵懂的点头,还带着些许兴奋。
丝竹之乐袅袅升起,清越的琴弦与悠扬的箫管交织成旖旎的云霞,舞姬踏着莲步翩然而入,裙裾旋开,如层层叠叠的海浪,臂间烟罗披帛随乐声忽上忽下,宛若游走在场中的流虹。
厅内觥筹交错,宾客们推杯换盏,脸上带着微醺的笑意,酒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侍女们端着酒壶来回穿梭,有人高声劝酒,有人醉得趴在桌上,还有人拉着舞姬的手不放。桌上的菜肴渐渐凉了,酒却越喝越热闹,众宾客沉迷在这场繁华的盛宴中,直至深沉的暮色降临,才向主人行礼道谢,向至尊磕头跪拜,接受赏赐后离去。
毛喜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人,也是宾客中略微特殊的存在,因为他是少数几个除了陈氏宗亲外被封为侯的臣子,得到高殷分外的圣宠,让他颇为惊讶,也不得不来前方拜谢。
“臣毛喜,承蒙至尊错爱……”
高殷拍拍身边的蒲团:“毛卿,到这来。”
其他人拜谢之时,也没这样的待遇,毛喜想转头看向陈顼,高殷又嗯了一声,不得已,毛喜走到高殷面前,跪在地上:“臣在这里侍奉至尊,已经是荣幸,岂敢忝居身侧?还望至尊准许。”
高殷点点头,也不勉强他,先赐给了他一杯酒,随后笑着说:“朕看见毛卿,就会想起南宋时的吴喜。那也是位能臣啊!”
毛喜受宠若惊,吴喜是南朝有名的匡国之臣,他连连道谢,高殷继续说:“只可惜虽得明帝,不得明主,遭忌冤死,令人扼腕。吴喜死时四十五岁,毛卿今年也是这个岁数吧?”
“臣是。”
“卿虽然与古人同名同龄,却不同命,吴喜不得其主,遭忌冤死,卿却入我齐国,正是大展身手之时。将来会有国家的事务交给您做,希望您切勿推辞啊!”
毛喜惶恐,连连称罪,高殷此刻颇有醉状,下令说:“听闻您少时好学,善于草隶,陈霸先曾对寿阳侯言,至西可问毛喜,是否有此事呢?”
毛喜点头,高殷大笑:“那就请卿赋诗一首,为此次佳宴助助兴吧!”
毛喜看向陈顼,见他点头,心下叹息。他是个重视礼义的人,如今齐主高洋丧事不过一年,高殷便有这种醉态,让毛喜颇为不悦,所以一点也不想献诗。
而且在这种场合给齐主献诗,实在是太谄媚了,会引得陈顼的名声也变得不好,毛喜不愿意做这种事。可君王有令,生死操之人手,又不得不行。
毛喜沉吟着,想到一个办法。
“臣闻至尊所著《三国志演义》,其中有一节为‘曹子建七步成诗’,臣心慕之,故请仿尔。”
“哈哈!”高殷一拍大腿:“好,就以七步为限!再赐酒!”
毛喜婉拒,说想出献词,再饮不迟:“请至尊出题。”
“便以天下为题!”
毛喜闻言,在原地沉思片刻,缓缓踏出步子。
“昆仑擎日月,九曲入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