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愔之笑道:“无须进去,舰队调头北上,离海岸线稍远点。”
当时的船,一般是以司南结合有经验的水手,观测日月星导航,夜间行船可大体保持航向,但是太远的地方,王愔之暂时不敢去。
欧洲能最早能迈入大航海时代,很多人说是被奥斯曼逼的,这固然没错,但是,也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有关。
地中海就象个大澡盆,波澜不兴,很小的船,甚至羊皮筏子,都能横渡地中海。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地中海是航海的新手村,保护着早古欧洲那脆弱的航海水平。
而东亚不行,从春季到秋末,海面都有飓风活动,碰上一个,就全军覆没,秋冬时节,还常年刮起七八级的偏北大风,且沿海有天文大潮。
海况比之地中海,恶劣了百十倍都不止,相当于连新手村的保护期都没有,一登录就是残酷的野外战场。
不到迫不得己,谁愿意出海讨生活。
但东亚人口基数大,总会有人出海,在与恶劣海况的搏斗中,龙骨、水密舱、罗盘、太阳黄道等一系列航海要素相继出现,后来才逐渐扩散到欧洲。
如果去日本开矿,王愔之绝对不敢横渡东海,而是老老实实沿半岛海岸线南下,穿过济州岛,绕到半岛东面,过对马海峡到日本,再沿海岸线南下石见银矿。
王愔之心中一动,回头道:“日后可派遣些船只过来,测量这片海域的水深,开辟航线,他日行船去倭国开采银矿也方便些。”
“仆明白了,此趟回返就安排人手。”
苏荃拱手应下。
船队渐渐转向,向北方行驶,船上有司南导航,水手也攀上桅杆,校对着月亮的位置,并结合风向调整风帆的角度。
不过因着夜间,有数艘小船放了出来,掌着灯火,在前引路。
次日正午,舰队抵达了阿利水入海口。
最显著的标志,便是江华岛,在当时,江华岛被称作沁。
为什么朝鲜王室一遇政变就往江华岛跑?
一是足够大,有四百一十平方公里,岛上最高峰有六百多米。
二是江流海流在江华岛周围交汇,水文条件复杂,潮水落差大,多暗礁,航道被朝鲜王室视为机密,牢牢把持。
但是!
但是又来了!
所谓久守必失,庚子胡乱时,去往江华岛避难的朝鲜王室被多尔衮一锅端了。
百济都城慰礼城(今韩国首尔)距离江华岛约百里左右。
王愔之依稀记得,刘宋时期,整个朝鲜半岛约有十余万户,百济三分天下有其一。
“这里就是百济了吗?”
刘兴男望向江华岛。
“这是江华岛,东岸才是,不过东岸水情复杂,多暗礁,我们没法直接在东岸登陆,苏将军,放缓船速,从江华岛的西面绕过,再遣小船探明航道。”
王愔之回头道。
“诺!”
苏荃立刻着手安排。
十余艘小船被放了出去,沿江华岛海岸线上行。
不得不说,半岛确实是有优越的地理条件,仅仅是汉江的出海口,水情就异常复杂,加大了从海上登陆的难度。
而那时辽西走廊还没有淤积出来,从陆路走,要穿过连绵数百里的沼泽地带,再渡过鸭绿水,翻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后勤压力极大。
所以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失败,非是无因。
又自慕容氏崛起之后,与高句丽的战争时断时续,迫使高句丽南下,经营朝鲜半岛,如今的高句丽,定都平壤。
勘探航道需要不停地测量水深,一点点地向北开拓。
好在江华岛以西,有个席毛岛,面积数十平方公里,海况相对简单,经勘探过后,当天傍晚,舰队于席毛岛泊岸。
除了留有人手看守船只,几乎全员上岸休整。
“怎么样?苦不苦?”
王愔之见好多府兵上了岸东摇西晃,如喝醉酒一般,还有人稀里哗拉的呕吐,于是问道。
贺栋道:“郎君都不觉得苦,仆等苦什么?”
“谁也不是神仙,习惯了就好,待进了阿利水,上溯二三十里,就有百济的重要城池弥皱忽(今韩国仁川),争取把它攻下来,给将士们打打牙祭!”
一听这话,府兵们眼神亮了。
刘兴男终于忍不住道:“郎君来没过百济吧,江东也几乎无人与百济交往,郎君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讯报?”
王愔之却如赶人般的挥手:“兴男小娘子,你身上难闻死了,离我远点!”
“我……”
刘兴男顿时胀红了脸,眼泪水夺眶而出。
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就是赤果果的污辱啊。
“搞的谁身上好闻似的!”
薛银瓶狠狠瞪了王愔之一眼,牵住刘兴男的手道:“别理他,他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呢。”
“哼!”
刘兴男气不过的哼了声,狠狠抹了把眼睛,随即闻了闻自己,小鼻子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