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怀瑾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利。
“为君者,最忌惮功高震主之臣。我交还兵权,自请离京,已是表明了绝无反叛之心。但只要我的家人还在京城,便等同于人质,他才能真正睡得安稳。”
他的话语很轻,却道破了帝王心术最残酷的本质。
这么多年常伴君侧,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他恐怕早就已经坟头草长三尺高了。
他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是他的武艺和排兵布阵,更多的是因为懂得察言观色和事故人情。
“可你……不是真的要将我们留在京城。”沈思薇笃定道。
谢怀瑾轻笑一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傻丫头,我怎会舍得。我今日便会上书,言明北境苦寒,内子又素来体弱,需我亲自照料,恳请陛下恩准,允我携家眷一同赴任。”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运筹帷幄的自信。
“这道折子,既是请求,也是我给他的最后一道选择题。若他准了,便是君臣之间最后的体面,他信我,我也将用一生为他镇守国门。若他不准……”
谢怀瑾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那他得到的,便只是一个心怀怨怼、貌合神离的镇国公。孰轻孰重,他比谁都清楚。”
沈思薇静静地听着,心中一片安然。
她知道,这个男人,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果然,奏折递上去的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旨意。
——准。
没有多余的赏赐,也没有挽留的虚言,只有一个干脆利落的“准”字。
这,便是君臣间最后的默契,也是轩辕宏对这位为他扫平了内忧外患的忠臣,最好的成全。
三日后,天朗气清的早晨。
晨曦撕裂了天际最后一抹黛色,为巍峨的京城,镀上了一层金边。
朱雀大街上,一列长得望不到头的车队,正缓缓向城门驶去。
车辙印,深深地刻在京城的官道上,带走了镇国公府的所有家当,也带走了这满城的风云与希望。
沈思薇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的朱红宫墙。
前世,她死在那里,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今生,她将从这里离开,走向一片崭新的天地。
这是她拼了命博来的,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命运。
她也感激命运,能让她重活一世,遇到谢怀瑾。
身旁,谢怀瑾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别怕,以后,有我。”
她回过头,对他粲然一笑。那笑容,明媚得胜过天边初升的朝阳。
“嗯,我知道。”
时光荏苒,数年光阴,弹指一挥。
曾经黄沙漫天、被视为苦寒之地的北境,如今已是另一番景象。
在谢怀瑾的治理下,这里早已固若金汤。
军屯与民屯相结合的策略,让昔日的荒地长出了金色的麦浪,再也不是饥荒遍地的景象。
重新打通的商路,引来了南来北往的商队,驼铃声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