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有些云里雾里地听着黄海志和叶坤豪这两位年龄足以当他父亲的长辈,说着那些充满年代感、带着特定印记的词汇和感慨。他隐约能感觉到那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时代和语境,充满了理想、激情,或许还有失落与反思,但具体的指向,他无从把握。
黄海志似乎从短暂的追忆中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聚焦在韩泽身上,那眼神里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韩泽啊,”他语气沉缓,“你有想法,对学术、对事物有自己的见解,这很好,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锐气。但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这样的性子,太过刚直,不懂得迂回,以后......恐怕是要吃亏的。”
韩泽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黄海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算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你未必听得进去。有些道理,不自己亲身去撞一撞南墙,是永远不会真正明白的。好了,你的假条,我批了。”他拿起笔,在韩泽的请假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海志,”旁边的叶坤豪将军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今天还有没有别的安排?难得见面,一起去吃个饭,好好聊聊?”
黄海志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今天真不行,老叶。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学术会议,推不掉。这样吧,”他想了想,“等下周,咱们老师过寿,我们一起去老师家里祝寿,到时候,一定陪你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叶坤豪也是个爽快人,闻言便站起身,“既然你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走吧,韩泽。”
韩泽也跟着站起来,忽然想起段中兴教授的重托,连忙对黄海志说道:“黄校长,还有一件事。”
“哦?什么事?”黄海志抬眼看他。
韩泽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温润的、带有竹节纹路的物件,双手递了过去:“这是北京301医院的段中兴教授,托我转交给您的。他让我带句话,说......当年是他不对,是他自己想岔了,现在想开了,向您道歉。让我务必把这个交给您。”
“老段......段中兴......”黄海志接过那“竹节”,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去看韩泽,而是低头凝视着手中那枚承载了三十多年光阴与恩怨的信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校园喧嚣。
过了好一会儿,黄海志才长长地、带着无尽感慨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积郁多年的块垒都吐了出来:“这么多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恩怨是化解不开的呢......”他抬起头,看向韩泽,眼神复杂,有释然,有追忆,也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和暖意,“韩泽,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
韩泽能感受到那简单话语里沉甸甸的分量,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叶坤豪在一旁看着,再次用力拍了拍黄海志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他带着韩泽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来到行政楼外,韩泽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楼前广场上的阵仗已经变了。之前他们来时只有叶坤豪和梓轩等寥寥几人,此刻却整齐地停着五辆挂着军用牌照的越野车,车身沾着些许尘土,显得风尘仆仆,却自有一股肃杀威严之气。几名穿着军常服、身姿笔挺的军人静立在车旁。
看到韩泽眼中闪过的疑惑,跟在叶坤豪身边的梓轩低声解释道:“首长不喜欢坐飞机,出行基本都是车队。昨天跟我们分开的那几位同志,是去本地的一些部队单位处理些公务,刚办完事赶回来汇合。”
韩泽恍然,目光扫过那几辆车牌显赫的军车,心想这才符合一位军区副司令出行的规格和气场。叶坤豪招呼韩泽和他上了中间那辆看似普通、实则内部经过特殊改装的越野车。车队随即启动,井然有序地驶出海天大学,汇入主干道的车流,然后径直朝着高速公路入口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叶坤豪将军似乎谈兴很浓,不断地和韩泽探讨着各种军事话题,从古代冷兵器战阵到现代信息化战争,从经典战例剖析到未来战争形态的推演。韩泽有精灵蕾娜这个近乎全知的信息库在背后支撑,自然是引经据典,数据详实,分析起来逻辑清晰,视角独特,甚至常常能提出一些让叶坤豪都眼前一亮的见解。
叶坤豪越聊越是惊喜,看向韩泽的目光充满了欣赏,甚至带着点“捡到宝”的兴奋,连连赞叹:“好小子!真是块当兵的好材料!这脑子,这见识,不去部队可惜了!”言语之间,甚至透露出恨不得现在就把韩泽特招入伍,带在身边培养的意味。
韩泽只能微笑着婉言谢绝,表示自己目前还是想以学业为重。叶坤豪虽然觉得惋惜,但也尊重他的选择。两人一路上相谈甚欢,时间过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