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鲨”号的作战指挥中心内，主显示屏上，那片由李舟“绘制”出的、代表着智能水雷阵的红色螺旋，像一道盘踞在深海中的狰狞伤疤，无声地宣告着“利剑”特遣舰队的绝境。
他们被困住了。
像被蛛网黏住的飞虫，任何一次挣扎，都可能引来毒蜘蛛的致命一吻。
水面上的四艘“烈涛”级驱逐舰，此刻也成了四座动弹不得的钢铁囚笼。它们强大的防空和反舰火力，在这片布满了水下幽灵的棋盘上，毫无用武之地。
秦锋死死地盯着武器控制台，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手下掌管着足以摧毁一支小型舰队的毁灭性力量，但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比直接面对炮火更让他憋闷。
楚航的眼睛几乎要贴到声呐瀑布流屏幕上，他将所有的被动声呐阵列的灵敏度调到了最高，试图从无穷无尽的海洋背景噪音中，分辨出那个幽灵的哪怕一丝心跳。
可屏幕上，除了代表己方舰艇螺旋桨的稳定声纹，和遥远鲸群的低吟，再无他物。
“梵陀罗”号，就如同它名字的寓意一般，化作了深海中的幻影，彻底消失了。
“它在等。”
安琪站在全息海图旁，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它在等我们犯错。或者，在等我们失去耐心。”
她的话，让指挥中心内本就压抑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极低频率的信号提示音，在寂静的指挥中心内轻轻响起。
“滴——”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每个人的耳膜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声呐控制台。
楚航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着自己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着超低频通讯的接入请求图标，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在这个战场上，在这个无线电静默的死亡棋局里，会主动联系他们的，只可能有一个存在。
敌人！
“艇长！”楚航的声音有些变调，他猛地回头看向叶钧，“是……是‘梵陀罗’号！它发来了加密通讯请求！”
秦锋“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骂道：“这帮狗娘养的想干什么？耀武扬威吗？”
叶钧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那个依旧闭目站在数据接口旁的李舟身上。
几乎在楚航报告的同时，一道清晰的意念，已经直接在叶钧的脑海中响起。
【他忍不住了。摧毁监狱，伏击舰队，布下雷区，一步步都是在展示肌肉，为的就是现在。】
【这是示威，也是最后的试探。】
李舟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将对方的图谋剖析得一清二楚。
叶钧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明白了。
从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就不是单纯的击沉他们，而是要彻底击垮他们的意志，逼他们坐到一张由对方主导的“谈判桌”前。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官的方向，微微颔首。
“接通。”
命令简洁，却重若千钧。
通讯官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迅速操作，几秒钟后，主扬声器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噪音。
紧接着，一个经过复杂电子处理的、完全听不出男女和年龄的合成音，在指挥中心内缓缓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黑鲨’号的指挥官，以及舰队的所有军官们，你们好。”
“我代表伟大的暗影会，向你们发出一个仁慈的邀请。”
“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你们将有机会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而不是作为旧世界的残渣，与你们的钢铁棺材一同沉入这片冰冷的海沟。”
挑衅！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挑衅！
秦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齿咬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如果眼神能杀人，扬声器恐怕已经被他凌迟了无数遍。
叶钧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天气预报。
直到对方说完，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深海，直视着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对手。
他的声音通过同样的超低频通讯频道，清晰地传向了深海的另一端。平静，沉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阿贾伊·库马尔。暗影会酋长的副官！”
叶钧叫出了他的名字和职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