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军中的叔伯们,很想见我一面。”宁司寒黯然了。
军中,指的自然是镇国军。
宁国公是个严父,从来不娇宠儿子,宁司寒又是嫡长子,打一出生便与其他金尊玉贵的公子哥不同,他是在镇国军的军营里长大的。镇国军的许多老兵老将,都认得他,并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小公子。
因此,宁司寒听到宁国公这话时,几乎不用想便知道,叔伯们为何想要见他。
他们知道自己竟然叛了国,一定,很失望吧。
不,比失望先来的,兴许是着急。着急他从此前途陨落,着急他变得人人喊打,着急他吃苦受累,背上家族罪人的名头……
宁司寒很难不黯然伤神。
然而,林妩听到这话,却陷入了沉思。
按她的想法,西北是必争之地,决不能落入宋家之手,否则便是在身旁养了一头豺狼。虽说跟宋家军相比,北武军是有些鸡零狗碎、老弱病残,可经得起折腾啊。
这来回打多少仗了,那么多将士全凭一口气吊着,就是死缠烂打,也打赢了不少。
而且,她并不担心镇国军。
和赵竞之一派有所顾虑不同,林妩反而坚定地认为,镇国军绝对不会趁北武举全军之力攻打西北时,偷她的家。
没有原因,她就是这么相信宁国公。
所以,北武可以放心地将后背裸露给镇国军,然后倾尽全力攻打宋家军,再配上宁司寒之流打不死的小强,多少能有点胜算。
这些道理,她一个对军事战术小知一二的人都懂,宁国公久经沙场的人,难道不知吗?
可他,偏要在此时,让宁司寒去见一见镇国军的叔伯们?
这也是宁司寒为难的地方。
论理,他是该去跟关爱他的长辈们,好好请罪和道别。但如今他是林妩身边的大将……
林妩身边的人,都是有各自定位的。
赵竞之秉持赵氏作风,擅长守土,林妩将北地交给他,便是将北武的基业交给他来守护。
宁司寒则承宁氏一脉,擅长征伐,因此开疆拓土成了他的职责。
其他人更不用细说了,姜斗植是贴身护卫,靖王是内阁辅臣,崔逖监督百官,圣三安抚民心。
人人各司其职,宁司寒怎好推脱自己的分内之事?
“我……”宁司寒攥紧拳头,铁了心:“领兵去西北吧。”
“镇国军是大魏的,我既然已经投入北武旗下,有甚必要与他们见面?”
“事到如今,我应……”
“避嫌才是。”
宁家果然出真汉子。
不论先前如何雄竞得死去活来,但这一刻,众人是佩服宁司寒的。
其实,在这一众王上近臣中,宁司寒的处境最艰难。
赵竞之心本就是抄家流放之人,姜斗植和圣子天生反骨跟大魏对着干。靖王和崔逖嘛,他俩现在还算是名义上的大魏好臣子呢,一个假装去黑岭就藩,一个佯称被歹人挟持。
可宁司寒不一样。
他若不跟着林妩走,今后等待他的必定是宁家的荣光,天子无条件的信赖,正如今日的宁国公。假以时日,宁司寒也会成为大魏最受爱戴的国之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