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战战兢兢地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菜粉条炖肉,陈玉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皱起眉。
他用银筷子在碗里拨了拨,夹起一根油亮的粉条,却不往嘴里送,反而对着光看了半天:“这就是那什么‘汉寿粉’?看着跟喂猪的泔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食客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王铁匠第一个拍了桌子站起来,“东西好不好吃,得尝了才知道,你凭什么侮辱人?”
陈玉斜睨他一眼:“一个打铁的,也配跟本少爷说话?”
他身后的家丁立刻上前一步,凶神恶煞地盯着王铁匠。
“东西好不好,吃过的人心里有数,”何青云端着一碟新切的卤牛肉从后厨走出来,她将碟子重重放在陈玉面前的桌上,酱色的卤汁溅出几滴,落在陈玉华贵的袍角上。
“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欢迎的是客,不是来砸场子的狗。”她的声音清亮,没有半点惧意,“陈少爷若是不想吃,大可离开,慢走不送。”
“你!”陈玉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女子敢如此顶撞他,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正要发作,一旁默不作声的凌煕忽然淡淡开口:“陈少爷,你印堂发暗,眼下乌青,脚步虚浮,这是肾气亏损之兆,我劝你还是少动肝火,也少食油腻,否则不出三年,恐怕就要卧床不起了。”
这话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陈玉的虚张声势。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近来的确时常腰酸背痛,夜里盗汗,心中一虚,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你……你们……”他指着凌煕,半天说不出话来。
恼羞成怒之下,陈玉索性将碗往地上一摔,陶碗碎裂的声响在店里格外刺耳。
“孙老头,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他指着孙掌柜的鼻子,厉声道,“从明天起,我陈家粮行断你所有的粮油!我还要告诉镇上所有的肉铺、菜贩,谁敢卖东西给你,就是跟我陈家过不去!我倒要看看,没了食材,你这店还怎么开下去!”
这话一出,整个小馆都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陈家在青阳镇的势力盘根错节,他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孙掌柜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他身子一晃,险些瘫倒在地。
何青云却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她迎着陈玉凶狠的目光,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带着一丝成竹在胸的平静。
“陈少爷以为,断了粮油就能让我们关门?”她环视了一圈满堂的食客,朗声道,“青阳镇的生意,恐怕还不是你陈家一人说了算的。我们汉寿县虽穷,但也不是没有骨气,这粉条既然能运得进来,肉和菜,自然也能运得进来。”
“至于这生意,”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陈玉身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能不能开得下去,不是看谁的后台硬,而是看谁家的饭菜,更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