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鹊桥(八)
韵文同寻芳相视一眼,她见后者是捂着嘴不住地轻笑,虽面上有些羞恼,却也并不同她辩嘴,只挥了手示意她快些去将门扇开了。
寻芳笑着眼应了声是,遂移步将那门扇快速打开来,垂着头偷着笑,挤身往游廊里头去了。
然韵文坐在内室里面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来,于是扬着声朝着外面问:“送冰医便送,人儿都不往里面踏进来,怎得,是要我到外头去才能吃上你这碗仙羹不成?”
籍之却依旧稳稳地端着那大漆木盘,身子反倒更往外头靠了。“我虽在外头敢说些没大没小的话,总归这是周府,是你的娘家,岳丈岳母大人还都在呢,到底你也还没真的嫁过来,闺房内室重地我去不得。”
她听着他这话,愣了半晌,忽得捧腹笑了。一个嘴上把不住门的、总爱开她玩笑的人儿,在外面喊她绵绵喊她夫人喊得多热络,竟也能有这样缩头巴脑的时候,这可不多见!
难得的她也起了些捉弄他的心思。“我便就是不出来了,你待如何?”
他躲在门外,轻叹了口气。“我也是能豁出去面皮的,反正你下月便要嫁于我了,准夫人的闺房,我如何进不得?”
韵文反应了一会儿,忙叠起身往外冲,将将踏出门槛便看见了那靠在外墙上的少年郎。“冰医呢?我渴了。”
她将那大漆木盘中的碗勺端在手里,复又想猫着步子回内室里去,却才堪堪走了二步,这些微末小心思被他瞧出来。趁着她还未擡步跨回那门槛中,他伸了臂,将她搂了回来。
“父亲有要职在身,族内耆老一致商定了三个吉日,叫我带着三书过来让岳丈大人挑。参军大人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对于这些事儿也没有过多的挑剔,于是择了下月初六……”
“你来得太慢啦,冰医里边的冰块都将将化成水了,不好喝了!”
她赤着面红了耳,不敢看他的面孔,只一味拿羹勺搅着碗内的甜汤。他仰头,无声地勾唇笑着,知道她是想拿这碗冰医堵他的嘴,不愿多听见几句吉日呐大婚的事儿。
“绵绵,下月初六已经是最晚的日子了,原先择的一个日子,是十日后呢!若不是你的婚服尚未完工,你也还没试过,紧赶着时辰还需贴了你的身子改尺寸,恐怕还挨不到那般晚的。”
她听了这话,依旧是红着一张面孔,却再不拿甜汤的说辞去堵他了。脑中好不容易才回转过来,搅着冰医的手一顿,“参军大人?”
籍之点点头,也不去揶揄她了。“我方从洛阳城里面出来,这消息听得一准耳。琅琊王亲自到陛下跟前引荐的参军,就是此刻在朝堂之上,说的任何一句话也都是有几分力度的。只是要委屈你,要先于岳丈一步到洛阳去了。”
他顿了顿,复又道:“你还记得吴郡那儿的致远将军吧。”
看她轻点着头,他叹了口气,“其实也不当再继续称为致远将军了。升了官儿,当了镇东将军,袁家郎主原本便是宁大将军麾下的将士,如今宁家提携成了朝中新贵,镇东将军也是个记恩的人儿,便也同陛下举荐了袁将军。大概是因着jsg刚打了胜仗,陛下对于宁家更为重视与维护,让袁家不日便进洛阳城去,官邸都布置好了,那袁家郎主也不再是个闲散杂役将士了,人家有了称谓,叫明威将军。”
“只是同一个地儿若是同时搬走两户人家,有老话称是要影响一方风水的。我觉着也并非毫无道理,生生地将两大户人气儿都抽走了,留还给汝南的只剩下一方空壳,多萧萧啊。方才被岳丈大人留了步子问了话,知道你们家应当是在一个月后便能赴朝上任,我便也放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