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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色靥面(九)(1 / 2)

薇色靥面(九)

她偏过头来看清楚了来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过这根有些烫手的糖葫芦。“今个儿灯会,看来谢家三郎君似也有好兴致,我便不在此处打扰三郎君了。”

正欲擡步离去,那根糖葫芦却被谢安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她有些愣神,此刻是丢也不是啃也不是,仰着面怔着瞧他:“您这是作甚么?”

谢安却并不理会她的话,只是学着她方才的模样,也是将双手叠搭在石桥阑干上,看着流水中潺潺烛火倒影。“烟雨行舟入江南,未料有人合眼观。”

他这般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等韵文反应过来,忽得侧过身子问她:“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

如何?自是出了名的文人风骨,谦卑亦有才学的如玉君子,这不是世人一贯对于谢安的评价吗?

只是若是真这般同他答着,多少他也会觉着自己当是在敷衍人。她向来是个人若待我以友善,我便报之以善意的性子,说不出口这样敷衍的话。于是她斟酌着想了一会儿,才道:“清修竹、文人骨,我与世人想得一样,你是一个大善人。”

谢安听着她这话,似乎略微有些惊讶,却依然是浮在面上轻轻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垂眼去看那瓦楞般的水面。

大善人,这倒是头一回听见。他并不觉着自己是个善人,不过每个人对于善恶的区分都大不相同,他倒也十分想听听她的见解。

这般问出口,韵文便挑着眉道:“您必当是善人呐!有才学却不自傲,今日多少人能做得到,贵府四郎君不就是jsg个明摆着的例子吗?再者,前些日子您助我在别苑里头远离了谢万,少了恁多份欲要被缠身的烦心事儿,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下意识地提起了他才学的事儿,于是便透过谢安这个人儿,想起了他背后的谢家。她跺跺脚叹了口气,“先前听父亲说过,三郎君今年当是要佩绶带了,都说朝堂之上是血雨腥风的,我也是担心得很。”

这话说得是有几分歧义的,但谢万并不是个爱占档子便宜的人。成武侯与琅琊王劝说周嵩入朝为官的事儿,在洛阳已经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文伯也同他细细说道过要回洛阳去谋官职的事儿,一个二个都是将将近在眼前的了。

“是啊,血雨腥风的官城里面,最出名的便是牡丹花丛了。”

虽然只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韵文却听明白了。多么锦绣华丽的一座洛阳官城呐,多少达官贵人世家子弟久居于此,外面的人都说洛阳是个金子银子玉石绸缎堆砌起来的城,可多少人又在里面不知不觉地结束了自己本就并不算长的一生。

牡丹花是明艳的,但花期却并不长,就像朝堂之上官城之中的人一样,面上瞧着再漂亮有什么用处,高墙朱门变幻莫测,谁也不知自己明日会不会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只是她心中才刚萌生出不愿让自己父亲和籍之去朝堂为官的念头,不过转瞬便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才封的琅琊王,能够舍下脸面亲自来请自己阿耶,必然意味着想要来拉拢势力。自己的长叔伯如今是同这琅琊王站在同一条线上的,瞧着这意思,便是要将整一个周家势力都收入囊中。

阿娘当年是自泰山羊氏被赐婚到周家来的,阿耶若是真的被琅琊王请出了山,便也是看了条同羊氏说得上话的路来,而颍川庾氏、汝南袁氏也都同她们周家交好……

她越是这般想着,心里越是被惊得跳得飞快。

大晋有个极为不寻常的现象,即如今正儿八经坐上了那把帝王椅的人,大多在先前都是当过琅琊王的。司马氏一族原也是自琅琊起的家,又有着琅琊王氏的帮扶,故而能稳当度日,只是这太子的位置便久而久之不被人重视,各路兵马皆睥呲着每一任的琅琊王了。

这琅琊王真是好手段好心计,也难怪要四处搜寻人才,只怕哪一日自己项上人头说没便没了。

她这般想着,浑身一颤,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已经愣在原地有好一会儿了。偏过头来,她发觉身后那些提着灯来来往往的人也少了许多。“前边不是还瞧着挺热闹的吗,怎得没一会儿便都走了?”

谢安知道她应当是心里在泛着担忧,便带了些许安抚的语气解释道:“戌时了,此刻都在河岸边上放水灯呢,过会儿便是放纸灯,接着再逛几回长街,这灯会便也到尾声了。”

韵文有些着急。于她而言,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文伯这人平日里倒是瞧见的次数恁般多,怎到了这个时候不见人影了?

她手中握着那根糖葫芦,因着空气里些微的暖意温度,凝结着的一层浅黄色的糖霜逐渐开始黏黏地往下淌,她又不好当着谢安的面子将人家买的糖葫芦给扔了,便只好啃了一口。

那果子似乎是甜的,只是她没能怎么尝出来便囫囵着吞了下去。

殊不知此刻在庾家别苑里边,也有个人其实心里面着急得很。